一树海棠浸绣囊
浮光殿中静悄悄的,侍女们都屏息而立,暮雨透过纱帐隐约看到柏舟正握卷看书,进去时故意放慢脚步,不去打扰他。静音见暮雨回来,赶紧迎了上来。
匆匆忙忙走了好长一段路,暮雨此时觉得腹中饥饿,四下一看,见一张小圆桌上摆着一个精细的汤盅,估摸着是什么吃食,轻声问静音道:
“这是什么?”
没等静音张口,柏舟抢答道:
“母后赏你的燕窝。”
既是皇后赏赐,必是上品,暮雨也不客气,坐下准备享用。静音打开盅盖,奉上汤勺。
暮雨立刻舀一勺入口,味道甜甜淡淡,不热不冷温度恰好,随即大勺大勺将一碗燕窝吃了个干干净净。
许是饿极了,吃得快,一碗汤羹下肚居然毫无饱腹之感,刚吃完,柏舟便道:
“赶不上饭点是没有饭吃的,饿几次就聪明了。”
一句话气得暮雨差点把刚咽下的燕窝吐出来,这么好的滋补佳品怎能浪费了,使劲吸口气,平复自己的肠胃,回呛道:
“我吃饱了,跟胃口不合的人吃饭能有什么滋味!”
话虽这么说,肚子却不争气,暮雨暗示静音再寻些吃食来。静音笑眯眯附在她耳畔低语道:
“小姐,太子殿下给你留着饭菜呢。”
入宫后,静音没有改口,还像以前那样称呼。
这时,一溜儿宫女捧着托盘鱼贯而来,托盘上是大大小小各式的餐盘碗碟,都盖得严严实实。
为首的一个宫女将托盘的碗碟一一摆在小圆桌上,打开盖子,香喷喷热腾腾的饭菜就惊艳地亮相了,散发出的香气简直要把暮雨肚子里的馋虫勾出来。那个为首的宫女颔首道:
“太子妃,这是太子特地吩咐为您预留的。”
暮雨顿时颇觉尴尬,更觉有有些暖心,暗道:这个太子看似冷峻难近,实则有一颗善心,或许他内心有一处就藏着满满的柔情呢。能在这冷漠之地遇到这样一个偏执而和善的人,也算是幸事一件。暮雨大快朵颐之后,又好好洗漱一番,去了白天的疲惫,便美美地睡去。
闹腾了一天,期盼夜晚能有个安然的梦,也不辜负了浮光殿这醉人的名字。
睡沉了,却是无梦,也不知什么时候,忽然觉得浑身难受,一会儿燥热难耐一会儿又寒颤连连,满身大汗淋漓,忽然惊醒,但觉胸闷气喘,四肢无力,不能下床,头脑昏沉,几乎分不清是醒是梦。
暮雨微微睁眼,发觉天已大亮,便挣扎着起床,没走两步,一下栽倒,幸好静音眼疾手快,立马扶住了她,惊道:
“小姐,你怎么了?”
暮雨提一口气,道:
“我......。”
还没说出口,哇地一声,吐出一大口鲜血。吓得静音面容失色,大叫道:
“快来人,快来人,太子妃吐血了,快去告知太子。”
一声叫如雷鸣般搅动了整个浮光殿。
暮雨昏沉中,恍惚看到眼前无数个人影晃来晃去,惊慌,噪杂,一时又围上一群人,或端着水盆,或忙着为其擦洗,或安排去奔走相告。她们愈是来回不停,暮雨就愈觉得头昏脑胀,仿佛每一个人都变成了一条虫,在她眼前,不,是在她脑中爬来爬去,愈爬愈快,愈爬愈多,痛痒加剧,吸髓蚀骨。
仅仅这些虫还不够,呼啦一下又来了许多虫,一时望望她眼睛,一时望望她耳朵,一时望望她嘴里,一时给她把把脉,一时又给她扎下许多针。
这数不清的虫子直往她身上钻,钻进脑袋里,钻进四肢里,立刻要把她吞噬得无影无踪,真真是万箭穿心,粉身碎骨。
只听得一声惊呼:
“是蛊虫,太子妃中蛊了。”
暮雨听到这声声呼叫,但觉被震得五雷轰顶,脑中炸开了花,忽地站起来,双目赤红,咬牙切齿,双手如爪,呼哧呼哧喘着粗气,全玩不似人形,如疯魔的饿兽般窥探着周围的一切。
宫女太监们潮水般涌来,又吓得潮水般退去,只有静音,抓住暮雨衣袍,连声呼喊,暮雨心智已失,对她的喊声充耳不闻。猛地转身,将静音甩了出去。
其狰狞状吓得几个御医不敢上前,纷纷往后缩,里面一个胆子大的慌忙拿起一根长长的细针,忙不迭地要朝暮雨施针,暮雨已无法自控,见了长针,更加狂躁,一把狠狠抓起这个御医,立时要撕了他。
御医吓得满头大汗,慌张中强作镇定,瞅准暮雨天门穴,趁机稳稳扎进去。暮雨随之猛地抽搐一下,倒吸一口气,似乎闻到让其无比兴奋的美味,引诱着她大口大口贪婪地吸着这味道,已顾不得那个讨嫌的太医,将他仍丢在一边,顺着味道一步步向前走去。
在常人嗅来,诱使太子妃的味道明明就是血腥味,而且,这血腥味是从堂堂太子身上散发出来的。
没错,是柏舟,他正站在不远处,右手握着一把闪亮的匕首,匕首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