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间

在修仙界的这十年，宋徵梧总有一种不真实的感觉，宋家，十三阁，无妄阁……时至今日，她对这些也没有太多感觉。宋家宋乾是原主生父，但无甚父女之情；十三阁是原主母亲一手创建的势力，但终归与她无甚干系；无妄阁也只是以原主名义打造的一个海市蜃楼罢了。阆华没有再与女主为敌，原主母亲留下的势力、产业都完好无损，她也算不辱使命了。至于她本就是一介凡人，自然应当到凡间去。

这次她只带了封忱一人。

宋徵梧和封忱的落脚地在一处深山，此时是人间冬至，山上白雪皑皑，积雪得有一尺深，险些没过膝盖。

宋徵梧来时就告诉过封忱，人间行事切忌使用法术、灵石，需事事亲力亲为，不可随意伤人，不可扰乱人间。

其实修仙界与人间属于同一方世界，只是在修士与凡人间又划分了不同的位面。修仙界往往也会在人间招纳弟子，符合资质的凡人便可跟随宗门前往修仙界，斩断凡尘，追求往生大道，不过这种情况少之又少罢了。凡尘子民众多，亦有人皇统治。人皇不喜修士，若人人都妄图一步登天，或是凭借修为不劳而获，人人向往，何人从事生产？破坏秩序，有悖天道，更不说插手人间诸事。故而修仙界与人间约定俗成：修士不得以任何原因干预人界诸事。天道为维护各界秩序，也以因果钳制，凡人本就弱小，若是修士擅动凡人命数，便会遭受因果报业，轻则不得飞升，重则魂飞魄散。

宋徵梧赏了一会儿雪景，虽然冷，倒是别有一番趣味。封忱寻了个山洞，先避避雪，外头着实冷。封忱燃起一堆火，让宋徵梧取取暖，火光将宋徵梧的脸烤的红彤彤的，宋徵梧歪着头靠在封忱肩膀上，透着火光看向洞外，不由地感慨：漫天飘雪处，唯此温暖乡。

封忱又从纳戒中拿出烤肉放在篝火上慢慢煸烤。烤肉十分鲜嫩，是临走时佩兰佩瑶精心准备的。在火光中，烤肉冒出滋滋的细碎声，油脂一滴一滴滴在火中，燃起更大的火花。

“欸——这有个洞，咱们去里面躲一会儿吧——”洞外忽然传来一阵豪放粗犷的男声，不一会儿三五个农夫模样的大块头便一个接着一个进了洞，每个人手上都零零碎碎提着一些冻得硬邦邦的兔子山鸡，他们穿着厚厚的兽皮袄子，看起来不拘一格。“嚯——这还有人嘞！”

“大兄弟，借火烤烤。”其中一个一屁股就坐在封忱这边的篝火面前，把冻僵的死兔子扔在脚边，伸出冻着青紫的手，直接放在火上烤，丝毫不怕他们。那人烤了一会儿，见宋徵梧二人没说话，以为是被吓着了，赶忙收回手道：“兄弟，妹子，俺弟兄几个实在是冻得受不了了，看到这有个洞，才想着进来躲躲，你们别怕，俺们不是坏人。”

“对对对，俺们不是坏人，就是趁着冬天进山打打野物。”剩下几个见牛二哥开了口，也赶忙附和道，随即大大咧咧地围坐在篝火旁，一点不见外地烤起火来。

封忱脸色漆黑，沉的能滴下水。宋徵梧在他们进洞的那一刻就摆正了身子，一直望着这群人。不过他们这番表现落在几个大汉眼中就是被吓着了，一动不动的，连声都不敢吭一声。

头一个开口的那个大汉看着两人，隔着火光朝宋徵梧摆摆手，“妹子，你甭怕，俺们不是坏人——我姓牛，是老二，村里人都叫我牛二，这几个也是俺们村的。”

宋徵梧自然不怕他们，这不是有封忱在么。她突然轻轻一笑，“牛二哥，我们在山里迷了路，也是躲到洞里避雪的。”

牛二哦了一声，点点头，烤火烤得浑身暖和些了，这才正了眼看他们，二人衣着不俗，一看就是好料子，肯定是什么富贵人家，就是不知道跑到他们这穷山僻壤干啥。而且这大雪封山，路都不好走，他们怎么来的？

其他几个看着封忱手里的烤肉，也咽了咽口水，那肉一看就鲜嫩可口，他们贪婪地盯着冒油的肉，就像是饿狠了的狼。牛二从衣襟里面拿出一个布包，里面是干干的饼子。其他人也拿出干粮干啃着，清一色都是窝窝馒头，又干又硬。

牛二突然起身，走出洞外。过了好一会儿，他抱了一捆柴，长短不一，上面还有一层雪。另一个大汉拿了砍刀过来帮他，两个人一阵把柴劈了，取了三四个粗柴头扔到火堆里。因为木头浸了雪水，柴都湿了，放在火里头烧还能看见木头里沁出一层水，冒着泡泡，滋滋作响。

牛二又拿刀剁了几截细一点的枝丫，一看就是活的，刚从树上砍的，把外面的树皮刮了刮，两头都削成尖，弄了好几个，把干饼子串在木头签子上，放在火里烤。

有两个随身还带了红苕和土豆，因为木头都是竖着架空着烧的，中间都是烧过的红彤彤的碳，用棍子在火堆里掏了掏，把土豆和苕一起扔在碳上烤。

宋徵梧看着这几人一连贯的动作，却觉得分外亲切，这才是真实的活着的人啊。

火噼里啪啦烧着，牛二几个时不时地往里面添柴，越烧越大，火光冲天，热浪灼得人昏昏欲睡。

“妹子，这个烤熟了，你吃。”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