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诊

东阳医院，急诊室。

“希望今晚病人能少一点，我已经连续上了三个夜班了。林医生摘下眼镜，揉了揉肿胀的太阳穴，边拿起桌上的保温杯拧开，边和旁边正在铺病床的王护士吐槽道，“唉，我年纪轻轻这腰都快扛不住了。”

保温杯里的枸杞水因为放置过久，已经有些凉了。

“这你就别想了，今天周末，病人只多不少，你趁着这会赶紧休息会吧。”

林医生苦着脸点点头。

哪想到他刚咽下去两口水，急诊室的大门处就匆匆走进来一男一女。

林医生在心里叹了口气。

得，又得开始忙了。

林医生身材消瘦，第一眼看上去，那张白皙的脸庞挺年轻的，但再第二眼，就能发现他头顶那岌岌可危的发际线，以及不知道熬了多久夜的眼袋——对，已经不止是黑眼圈的程度了。

林医生迎了上去，关切地问道：“怎么了？发生了什么事？”

余淼脸色焦急但口齿清晰地解释起今晚发生的事情。

林医生一边听，一边大致检查了一番，只是在听到蒋易帆患有成骨不全症后，他的神色变得严肃起来，立刻安排蒋易帆进行X光检查。

好在X光室在同一层楼，离得不远，出了急诊室走过去也就二三十米。

余淼微微弓着身子，小心翼翼地扶着蒋易帆另外一只完好的胳膊，仿佛他是一尊易碎的佛像。

蒋易帆：“……”

他垂眸看了眼身侧满脸写着“担心”和“对不起”的余淼，哭笑不得：“我只是肩膀脱臼了，腿还能正常走路的，你别紧张。”

最难忍的时候已经过去了。

疼痛在肩关节脱落的那瞬间达到顶峰，因为来得非常突然、强烈且急促，蒋易帆只能强忍着痛伏在余淼身上，等疼痛稍微缓和后，才重新站起来。

“余淼，我好像……脱臼了。”

余淼一开始有点茫然，像是不清楚为什么自己只是轻轻一拉，蒋易帆就脱臼了，他看上去明明比小时候强壮了许多。

蒋易帆倒是很快冷静下来，毕竟自身病情再加上职业原因，像脱臼骨折的这类伤，他已经不是第一次单独进行紧急处理了。

男人沉稳果决的声音在余淼耳边响起：“拿上车钥匙，送我去急诊。”

“啊？好！”余淼终于回过神来，迅速照做。

余淼拿到驾照后还是第一次开车，但一点也不像个新手，油门踩得引擎嗷嗷响，自动挡硬是开成了手动挡，起步、加速和刹车都带着强烈的推背感。

蒋易帆：“……”

他原本就有些苍白的脸色，现在已经全无血色。

直到第一个红绿灯时，蒋易帆才注意到余淼死死握着方向盘、僵硬到指节泛白的手，以及从一开始就紧抿着的唇。

他叹了口气，语气无限温柔地说道：“你别急，不是什么大问题，我现在已经没这么疼了，你慢慢开，不用赶时间。”

车速这才慢了下来，然而蒋易帆的安慰却让余淼脸上浮现浓浓的愧疚和后悔：“对不起，我不应该使那么大劲的。”

蒋易帆秀气的眉毛微微蹙起，他不喜欢听余淼和自己道歉。

“你没有错，如果不是你拉了我一把，按照那样的姿势倒下去，我最轻也会是个颅骨骨折，那现在就不是自己上医院，而是在等救护车了。”

余淼没有接话，她觉得蒋易帆在夸大其词。

蒋易帆抬起手轻咳两声，继续道：“我小的时候，其实特别皮，你可能想象不出。后来我听我大妈说，有次就是我在床上乱跳，跳到边缘时一不小心踩空，摔了下来，头着地，然后就颅骨骨折进医院了，那次差点把我大妈和小妈吓死。”

余淼耳朵动了动。

真的？

“所以，你不用和我道歉，反而我还得感谢你呢。脱臼对于我来说都算很轻的伤，你看你那些师兄师姐们哪个没脱臼过？”

“可是你恢复起来，要比他们慢多了呀。”余淼慢吞吞回道，她已经被说动了。

“慢也就是慢两周，真的，没骗你，我可是专业的物理理疗师，信我。” 蒋易帆朝余淼眨眨眼，那双柔情似水的桃花眼眼角微微上挑，在昏暗的车内显得亮晶晶的，带着一股安抚人心的力量。

行吧，也许自己真的过于紧张了。

余淼心中的内疚终于减少了许多，但面上的担忧却丝毫未变。

以至于余淼搀着蒋易帆走到X光室前，余淼也下意识地要跟着进去。

“不好意思，家属麻烦在外头等一下。” X光门口的护士姐姐温柔提醒道。

余淼这才松开手，慢半拍道：“哦，好的。”

蒋易帆却在她看不见的地方咧开嘴笑起来，原本惨白的脸变得熠熠生辉。

戴着口罩的护士侧头看了他好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