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则了无归期

"末将愿率领众军出征，平叛边塞战乱."

"好！朕便赐卿为护国统帅，四万大军任卿调遣."

"末将定不辱没王上赐予的使命."陆渊三跪九叩后，起身接过圣旨，见云王一脸凝重的望着自己，一切便了然于胸.

这天妘姀向云王姀后请安过后，正往自己寝宫走着，却恰巧撞见陆渊身着银白的盔甲朝宫门走去.

束于脑后的纶巾洋洋洒洒地随风晃动，兜鍪被陆渊托在手上贴于身侧，样子颇为坚毅沉稳，与平时里的矜贵清冷大相庭径.

"陆渊."妘姀下意识出声叫住了他.也不知为何，看到他远去的背影就心慌得厉害，还未等自己想清楚，就鲁莽地开了口.

"是来送我的？"陆渊听闻停下脚步，转过身去，眉目的神情顿时柔和了下来.

"你又要走了？"妘姀忙小跑着跟上，"这次要去多久？"语气间多了几分不舍.

"少则数月，多则一年."

"哦……"

"就这么舍不得我？"陆渊话虽如此侃意，言语间却掺杂了难以察觉的试探.

"当然了，你不在，平日里少了好多乐趣."妘姀耷拉着脑袋，每走一步就踢走脚下的一颗石子，"更何况，每次出征都凶险万分."

妘姀之前还时常羡慕陆渊，羡慕他能骑着高头大马号令众军.可后来当自己去探望养伤的他，看着他后背一道又一道狰狞的伤疤，进进出出的仆役端着血水进进出出，便也能料想到他平日里有多么的不容易.

只是他不会主动说起罢了.

"送我出城门吧."陆渊故作松惬的勾了勾嘴角，敛去眼底一闪而过的怅然.

两个人各怀心事，一路上皆是相顾无言.

出了宫门，路过吵嚷的集市，往日要是能在集市上走上一走，妘姀一定眉开眼笑，可一想到身旁的陆渊，顿觉眼前的一切都索然无味.

妘姀第一次无比盼望这条路没有尽头.

"到了."陆渊拿起托在手中的兜鍪，掌心的一只玉簪随即映入眼帘.

"拿着吧."陆渊把玉簪小心翼翼地递给妘姀,"我这一去，也不知是何归期，就当是你的生辰礼了."

"你自己刻的？"妘姀瞧着上面略带粗糙的手笔，便也能意想出陆渊笨拙的样子，不由的莞尔一笑.

"我打发时间刻着玩的……"陆渊不自在地撇开眼，脖颈的粉红逐渐蔓延至耳垂，"你们女子不是喜欢这些么，我手又笨……"拙劣地找着借口，差点结结巴巴咬着舌头.

"我很喜欢."妘姀紧紧攥着玉簪，"谢谢你，阿渊."脸上洋溢着舒心的笑意.

"那我走了."陆渊没等妘姀开口，便头也不回地朝城门走去.

他不能回头，更不敢回头.唯有不见牵挂才能不盼归期，了无归期方能舍命沙场.

陆渊翻身上马，示意大军先锋开拔，熙熙攘攘的人头开始蜿蜒曲折的前进.

兜鍪顶上的红缨飘扬的尤为显眼，飒爽的身姿实为鲜衣怒马少年郎，早已褪去青涩的面容显得尤为沉稳内敛，眉眼却依旧肆意张扬.

"陆渊，我等你回来!"

待到陆渊的背影渐渐隐匿于天水一点，妘姀这时才回过神来，望着他的背影发了疯的大吼.

回应她的只有耳边无尽的风声.

其实是多则了无归期.

妘姀垂眸看向手中的玉簪，喉头一阵哽咽，良久才抬头往回走.

今日在佛堂的镜观，并没有等来那个熟悉的身影.

向宫人打听后才得知，妘姀今日出宫是去给陆渊送行.

听闻这些，镜观心里莫名涌现起一阵烦闷，就像是钝刀切肉一般，一时半会儿了却不完.

索性打坐诵经，膳方局送来的素斋也搁于一旁，可谓是眼不见心不烦.

妘姀消沉了好些日子，整日就坐在院中端详着手里的玉簪，也不提着食盒去佛堂找镜观，大门不出二门不迈.

云王知晓后，还曾着急忙慌带着御医前来探过几次，得知只是忧思过重后，便也由着妘姀去了，仔细叮嘱其贴身侍女好生伺候.

数月后，边塞那边六百里加急文书，得知是捷报，妘姀终于不再是绷着一张脸，涕泗横流的小声抽泣，没过多久便缓了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