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七章
林予舒整日浸泡在消过毒的无菌环境,丝丝缕缕的雪松清香就可以唤起她鼻尖敏锐的嗅觉神经。
她一直觉得纪铖用的香水很适合他,清冽的雪松清香干净又神秘,仿佛幽静的峡谷中遗世独立的木屋,看似清冷凄凉,藏着不为人知的秘密,就连经过的人都会避而远之。
但偶尔也会有胆子大、好奇心重的冒险家不顾一切地推开木屋门,等待她的不是可怖的尸体骸骨,而是干净整洁的房间和一架温馨的壁炉,温暖又体贴。
纪铖还没正式成为她的男朋友前,在爱意朦胧的暧昧期间,没办法光明正大地抱着他,林予舒只好躲在他的身后,不着痕迹地踮起脚凑近闻他身上的味道。
那个时候纪铖总是喜欢猛地回头,喜闻乐见她被抓包时的一脸窘迫模样。
后来,纪铖如愿以偿成为了她的男朋友。
林予舒变本加厉,在他刚喷完香水准备出门时,趁他不注意,她一个加速跑从后面跳在他背上,鼻尖埋在他的锁骨,光明正大地乱蹭、深嗅。
遭受突如其来的冲击,哪怕自己脚下的步伐乱了套,纪铖还是如条件反射一般双臂向后,下意识地托着她的双腿,“小心一点,不要摔倒了哭鼻子。”
听到林予舒大大咧咧,用理所当然地语气说:“我不怕摔倒,反正我哭的时候也要你哄我”,纪铖无奈地偏头吻了吻她的额角,“喜欢我的香水?喜欢我就送你一瓶,我不在的时候你也可以喷在身上闻自己。”
纪铖本意是想让她感受到每时每刻的陪伴,但林予舒听了直摇头,双臂交缠在他脖颈,娇蛮任性地说:“我只喜欢闻你身上的味道,我想闻的时候你就要出现在我的面前。”
纪铖低头失笑,反手揉了揉趴在肩上的小脑袋,“好啊,那我不出去了,我们干脆整天都待在一起算了,反正最先厌倦的肯定是你。”
林予舒仰着头,“才不是呢!”
纪铖勾唇轻笑,“赌什么?赌今晚谁在上面?”
林予舒撇着嘴闷闷不乐:“我不要赌,和你赌我就从来没赢过。”
纪铖点了点头表示赞同,但又惊觉哪里不对,“明明赢的是我,可是每次接受‘惩罚’的好像也是我,你一点也不吃亏呀。”
林予舒没好气地咬他的肩膀,纪铖笑着揶揄,“宝贝,咬错地方了,我更喜欢你咬我的…”
话音未落,林予舒就红着脸捂住了他没正形的嘴巴,“我的男朋友哪里都好,要是不会说话就更好了。”
纪铖背着她,笑得连胸腔都在起伏。
*
林予舒的脊背贴着纪铖宽厚的胸膛,身上越来越燥热,鼻腔里的雪松味也愈来愈浓郁,甚至量变引起质变,从原始森林高级的清香变为声色场所低俗的嗤鼻浓香。
“阿嚏”,林予舒忍不住打了个喷嚏,情不自禁地蹙起弯弯的细眉,“呛死了,你大晚上喷这么多香水干嘛?”
林予舒背对着纪铖,感受到他的身子在空中僵硬,低头闻了闻肩上的味道,——
像是无色无味的白开水一样。
无感。
担惊受怕了这么久,纪铖早就对气味不敏感了,他也只是想笨拙地讨她欢心罢了。
原来,她喜欢的东西不是越多越好,反而会适得其反,让她流露出厌恶的神情。
纪铖双臂撑着床垫起身,“我再去洗一遍澡,你先睡。”
林予舒闹床一向严重,神经脆弱的时候被扰乱了睡眠,难免有点恼怒,但一想到纪铖想都没想就为她花了那么多钱,还亲自来救她,林予舒瞬间理不直,气也不壮了。
林予舒背对着纪铖,只留给了他一个背影,语气也变得冷冰冰,“算了,已经很晚了,就别折腾了,你睡得离我远一点就好。”
纪铖就像只被大雨淋湿的小狗,得到了主人的赦免才敢小心翼翼地躺下,盯着她的后脑勺,怯生生地问:“你身上有受伤吗?”
林予舒蜷身侧躺着,有气无力道:“有啊,很多地方都受伤了。”
纪铖闻身而动,立即从床上爬起,一手打开床头灯,另一只手掀她宽大的睡衣衣摆,“哪些地方?让我看看。”
刚才林予舒随手拿了一件纪铖的T恤当睡衣,在衣服的所有权上本就不占上风,现在被T恤的主人冒冒失失地掀起也毫无波澜,像只在砧板上的鱼,平躺在床上等待纪铖悉心检视。
“哪里有受伤?我带你去医院。”
纪铖凑近盯着她近似赤/裸的肌体,难得没有浮想联翩,满眼尽是担忧,从头到脚仔仔细细打量一番,却只发现她的手腕处被麻绳勒出了红印,心疼地用手揉了揉,自言自语道:“我怎么找不到其他受伤的地方,是因为受的是内伤吗?”
“是内伤”,林予舒是学西医的,就算是耳濡目染,她的前男友也不应该知道这些中医词汇呀。
纪铖急得直冒冷汗,作势要抱她,“我们去医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