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九章 斩不断且理还乱

沐浴着清晨的朝霞，火车鸣叫着抵达了九江火车站。

车厢里的人们，纷纷戴好口罩下了火车。孙碧盛和付初走在人群中，很快被人流冲散了，看不到彼此，孙碧盛心想，散了就散了，缘聚缘散本就无常。

出口闸机刷了车票，孙碧盛刚走出去，紧接着，就看到出口通道处已经被分流为三路，落地需要做核酸检测。很快，检测口排起了长长的队伍。

白色的豆腐块一样的移动板房成为疫情之下，遍地开花的存在。遍布全中国的每一个城市，都能看到形状各异的核酸检测窗口。

很少有人看到他们建造的过程，看到的时候，小房子已经被安置在大街小巷了。多的是马路边，学校附近，商场外的广场上，十字街头的附近，医院附近，产业园门口、火车站广场、汽车站广场等，总之，都是人流量居多的地方。

有的小房子，在一个面开两个小窗口，有的在两个相反的面各开一个窗口。不过，几乎如出一辙，都是两个窗口，一个窗口负责扫描身份证等有效证件；另一个窗口则负责用一根特殊的长长的棉签深入到被检测者的咽喉部涂抹，沾取咽拭子，再放入一根细长的试管中。

当孙碧盛一边思考，一边排队的时候，时间飞一般流过。

她熟练地从手机壳背面掏出身份证，递给正面的窗口扫描处，然后，走到侧面的窗口，张开嘴，咽喉再次被戳痛了，她不由自主地赶忙捂住嘴，带好口罩咳了几下。

她想，若干年后，或许我们这些成年人都会忘掉这几年做核酸的场景和感觉，但那些有记忆的小孩们，肯定会记得一清二楚！

因为，当她回头时，看到一个两三岁的小女孩，倔强地不愿张嘴，在她母亲狠心掰开嘴的时候，她又咬住了棉签不松嘴。

一时间，队伍热闹起来，大家开始议论纷纷。后面站着一位热心的大妈，忙走上前，帮忙哄孩子，让她张嘴。孩子坚定地看着包裹严实的“大白”就是不松嘴。大妈扶着孩子，那位母亲不得已，捏住了孩子的脸蛋，孩子这才不得已松开了棉签。

看到这一幕的时候，孙碧盛心里突然有些酸楚。一个人最宝贵，最无忧无虑的童年，大概只有三年，从出生到三岁。往后便会被父母逼着学琴画画、唱歌跳舞，失去了自由和快乐。

然而，从疫情开始，到如今出生的，他们的童年被输入了怎样的画面和记忆？到处是口罩，处处有细菌，人人都有“ 病 ”，大家都得戴着口罩见面，过年不能放鞭炮，三天两头得核酸。他们娇嫩的咽喉，被棉签戳过多少次？

若干年后，他们这群人，会用怎样的态度对待这个世界？等到他们步入中年，手握重权的时候，又会如何对待这些年，给他们“ 吃棉签 ”的，已经步入晚年的人们？想一想，很可怕！

“孙碧盛！”

听到有人喊她，孙碧盛这才停下思考，寻声看去。原来是付初！她原以为他都走了。

孙碧盛挥挥手，紧走几步，两人汇合后，孙碧盛说：“能帮我在这拍个照吗？”

付初说：“当然可以，我拍得不好，你别介意就好。”

“没事，不介意，你大胆拍。” 孙碧盛说着，把手机调到拍照模式递给付初。自己则站好位置，摆好造型，看了看身后火车站顶那几个鎏金大字“九江站”，她微笑着看着镜头，虽然蓬头垢面，手机相机能自动美颜，倒也不担心。

“拍完了，你看看。” 付初说着把手机递给孙碧盛。

“啊？这就拍完了？”孙碧盛简直不敢相信，男生都这样拍照么，感觉她的微笑还没有准备充分，对方说拍完了。

她拿过手机看了看，不由得慨叹：“我的天哪，你这摄影得好好练练了。”

付初不好意思地挠挠头说：“我给你重拍吧。”

孙碧盛再次把手机给他，说：“手机放低一点，腰弯一点，这样会显得人高挑些。”

话音刚落，付初说：“拍完了。”

孙碧盛很无语，心想，好吧，就这样吧。接过手机直接装兜了。

“你看看吧？不行，我再拍？”付初看着她说。

“没事，不用了，留个念就行。” 孙碧盛说着背着背包，往前走去。

“你要去哪？接下来？” 付初紧跟在侧问。

“保密。” 孙碧盛笑着说。

“哦，那后会有期。” 付初失落地挥挥手。

几分钟后，孙碧盛吃完包子豆浆，上了大巴车。

当车门快要关闭的时候，跑上来一个人。一车人的目光都看着那个人。

“啊？怎么是他？！”孙碧盛惊讶无比！于是，挥手示意，她旁边有座位。

付初的表情从惊讶到笑逐颜开。

放下背包后，他问：“你怎么在这？”

“我还想问你呢？是跟踪我了吗？” 孙碧盛问。

“当然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