挨了一刀
谢九转身出了院子,虽然这位世子脑子不太好,但人看着倒是十分平和的,贵为太后胞弟,将来是要袭爵的,却没什么架子,这要是换成其他人,哪里会跟她罗唣这许多话,就挺莫名其妙的一个人,随便想了下,就抛在脑后了。
这会儿还不到她当值,在园子里随处逛了逛,算是提前勘测地形,免得回头引错了路,磨磨蹭蹭逛了半晌才来到皇帝的院所。
回廊中修竹郁郁,古树参天,金瓦红柱之上层层飞檐仿佛入云。寮房内红曙半卷窗纱,一旁的镂金博山炉里漫出青烟袅袅。
一旁的安盛海正提着缧丝铜壶,滚沸的茶汤注进瓷盏,碧绿的蒙顶甘露在漩涡里上下浮沉。
小皇帝坐在榻上对着一方白玉棋枰,对面的人背对着她正和皇帝弈棋。
谢九悄无声息进来,看到这一幕难免感叹,无怪乎大家都想做人上人。
方才被雕花玄关挡住,走近了才看到此刻小皇帝对面坐着的正是方才有过一面之缘的谢赐。
流年不利。
谢赐漫不经心抬眼看她,持黑子的那只手缓缓落了下去,淡淡开口:“皇上,看来不光臣觉得这寺庙景致尚佳,就连你这小太监也不知是不是欣赏入迷,连肩上落了花瓣都未曾发觉。”
谢九低头看到右侧肩上果真落了片极小的花瓣,脸红了红,顿时有种谎言被拆穿后的心虚,自己明明先他而去,结果此刻姗姗才来,好在她脸皮也颇经得住考验,很快平复下来,立即恢复一本正经中带着几分严肃的小太监面孔。
小皇帝声音稚嫩,“虽已入秋,草木花树逐渐有衰败凋零之意,但也别有一番意趣,国舅以为呢?”
谢赐执棋的手刚一落定,兀然又将棋子放回了棋坛中。
“春季开花,夏季繁盛,秋季结硕,冬季落雪,如果没了这四季更迭,人生岂非无趣?自古逢秋悲寂寥我言秋日胜春朝,一年好景正是橙黄橘绿之时,不若将这棋局暂搁,臣陪皇上一同去后山赏玩,也算不辜负了这番美景。”
小皇帝到底年少,本就蠢蠢欲动,此言一出立刻推开棋枰站起身道:“国舅好提议,不必摆驾,朕微服即可。”
谢赐不着痕迹地瞥了眼跪在地上的谢九,微微勾唇,摇着摺扇颇为风雅地跟着小皇帝走了出去。
玉露生寒,丹枫迎秋。
丹露寺依山取势,建成之时正值此季节,故由此而得名。
宝寺环山而建,此山名为抱谙,秋光染红了一山又一山,漫山遍野的枫叶如火如荼,远处层峦叠嶂白雾腾起,光芒万丈,宛如一幅宏伟瑰丽的画卷。
红衰翠减,但灵眼丰肥,三人沿着遍地金黄小径来到后山,难免被这番美景感染,不免心中赞叹,谢九不远不近地跟在两人后面,暗暗感慨命运的奇妙,自己数日之前还在漱禾宫苟延残喘,转眼就到了天底下最尊贵的九五之尊跟前,神奇地抱上了这天底下最结实的大腿。
而更神奇的是这个大腿此刻正在爬树。
谢九在下面仰头望着。
眼前这棵阔大的柿子树乃是专门从别处移栽,常言道人挪活树挪死,寺中僧人不知用了什么法子,竟将这棵树挪活了,并且愈长愈繁茂,树干极为粗壮,虬枝龙爪盘根错节,数年下来,甚至已经裸/露出大片的根节,上面结着满满当当又大又圆的果实,远远望去,仿似一个个小灯笼,煞是喜人。
小皇帝到底少年心性,想到什么就是什么,当即掠了鱼龙白服,折了衣袖,毕竟自幼接受最严苛的礼仪教导,这一番动作下来亦是彬彬风雅,气质不俗。
虽然不似山野儿郎那般是爬树的好手,但胜在身形灵活矫捷三两下就上了树,他一条腿站在树其中一个树杈,另一条腿攀着一个稍高的枝干,双臂扶着两侧树枝,站在树上呼唤,此时的面庞倒有几分少年风发意气,全不复往日的锋芒忌恶。
“国舅,上来啊!”
谢赐展颜,随即将摺扇‘唰’地一合,缀在腰间,也准备上去。
接着小皇帝又朝谢九招手。
“谢九!”
见小皇帝一脸兴致勃勃,她没有煞风景地跪下谢罪,连忙摆手,指指自己的腿,表明自己心有余力不足,她身量小,也没有真正的少年郎那般敏捷,爬这棵树对于她而言实在有些为难了,小皇帝倒也不以为意。
“国舅,不如咱们来比试一下,看谁摘的柿子多!”
谢赐表情悠然,“赞成,但先说好,就算您是皇上,臣也不会让着您的。”
小皇帝哈哈笑了一声,眉头一挑,挺了挺胸,眉宇间带着股少年人的自信,仿佛自己并不会败给已经成年的谢赐。
“朕自然不需要人让,这摘柿子又不是作文章,端看哪个眼疾手快了!”
两人在树上摘地不亦乐乎,谢九在树下忙的脚不沾地,因存了比试之心,所以二人的胜利果实分作两堆,摘得一个便叫谢九一声,轻抛给树下的她,倘若一个人也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