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日相见
《那些年,君与臣不为人知的那些事》
早年为了赚银子,谢九闲暇之余写了些话本在书肆里寄卖,民间百姓向来对这些渴望不可及的宫闱秘辛津津乐道,故事多受一些夫人小姐的喜爱,时间久了,倒让她闯出点名堂,小小不才,人送外号玉笔探花。
只不过这写话本子的补贴也不过寥寥,毕竟她没那么多时间,况且还有漫天横飞的西贝货。
随着众人的离去屋里的灯焰也萎靡起来,一只飞蛾闯了进来,绕着烛火跃跃欲试,‘啪’地一声撞在火光上炸出一朵火花。
谢九吓了一跳,然后拿起剪刀剪掉多余的灯芯,坐下思索了片刻,执笔在本子上接着写:
“憬林计划失败,看着沈暄蓦然离去的背影,气愤之余又不知从何处溜出一丝黯然,这种感觉他从未体会,不知从何时开始,他总是会在朝堂上下意识寻找那道清瘦孤高的身影,他竟然对自己的臣子.......”
沈宣自然就是左相江无妄,而皇帝则是长大后的的少帝景麟。
没错,她写的是一代权臣和皇帝相爱相杀的凄美爱情故事!
生存不易,经营点副业。
大燕向来广开言路,民间流派百家争鸣,朝廷对于这种无伤大雅的闲书屡禁不止,后来干脆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堵不住悠悠众口,更堵不住百姓那一颗颗热情似火的八卦之心。
谢九躺在床上长叹一声,微微颤抖的指尖还有些莫可言说的小激动,想她谢九区区一个小太监,却摸了堂堂圣君的......小二哥,以后在养心殿,低头不见抬头见,她该如何自处?
真是令人头大。
思虑过头的后果就是谢九第二天起床时一阵天旋地转,老眼昏花。
天还蒙蒙亮,又下起了淅淅沥沥的小雨,谢九顶着一对硕大的熊猫眼出了住所,来时正看到一个小太监被人抬了进来,宫里太监刷茬历来是三年一小修、五年一大修,看着被抬着的小太监,谢九叹一声祖宗保佑,有道是朝里有人好做官,宫里有人也好做太监,不用受这二茬罪。
到了养心殿,只见梁德正不辞辛劳地在二门外指挥一干宫女太监扫洒焚香。
到底是副总管,格局不一般,即便是被降职来经营扫洒,也仍旧兢兢业业,起码面上是看不出来的,谢九悄悄从偏门溜进养心殿门,站到一盏落地宫灯旁边,安安静静装雕塑,对着梁德默念:看不见我看不见我......
可惜上天并没有听到她祈愿,梁德把拂尘往后一甩,眉间积着股阴郁,走到她身边,幽幽地说道:“哟,这眼睛可怎的了?黑成这般莫不是抓贼去了?”
谢九怎会听不出他的暗讽,这宫里每个人都有自己的耳报神,昨天发生的事儿估计瞒不过这位耳听八方的老太监。
“有劳公公挂念,小的好的很,倒是公公,这么一大早就任劳任怨指挥咱们养心殿的扫洒,实在是辛苦。”
梁德吃了记软钉子,有些光火,一个才来没两天的随侍小太监,就敢跟他叫口,反了他了,不给他点厉害瞧瞧,往后这养心殿里谁还把他当回事儿?他阴沉着脸看着谢九离去的背影,狠狠吐了口唾沫。
刚站到位置上,远处走来两个人影,左相魏伯光颤颤巍巍被一名宫人架着艰难走来,另一名宫人在一旁撑着伞,仍被雨丝打湿了半瓣儿身子,他瘦骨嶙峋,脸上沟壑纵横,整个人有点儿面无血色的感觉。
从正门口到养心殿需经四道门,九十九道石阶,一路走来,仿佛已经要了这位老相爷半条命,他眼睛半睁不闭,走几步便要歇上两歇,喘息声宛如一扇行将就木的老风箱。
谢九不由为他捏了把汗,真怕他哪一次就晕在这来养心殿的路上,小皇帝准他宫内乘撵,这老相爷不知是迂直还是倔强,十分头铁,竟一次未乘过。
这位左相古稀之年,若说江无妄排在百官惧怕的首位,那么这位左相魏伯光便可以说是紧随其后,盖因其有个外号,魏不休。
以直谏闻名,修得一副铁齿铜牙,凡是他不认同的事,便要与人争论个不休,直至那人退让为止,谁有错,他就咬谁,据说有一次在朝堂上与人争论竟把自己当堂气晕过去,冷厉如江无妄也领教过几次,至此对这位左相敬而远之。
谢九继续安安静静站在自己的位置上,颈椎因为长时间低垂着有些僵,她微微扬起头动了动,养心殿起势很高,站在上面俯瞰一览无遗。
一只白色的纸伞陡然出现,宛如一轮皓月划破了天与地之间的线隙。
云阶之上一袭白影在霏微的烟雨中缓缓而上,撑着一柄素色油纸伞,随着登阶伞一寸寸向上移,渐渐露出一张冰雕玉濯的脸。
一如既往的的冷漠端雅。
流年不利,祸不单行!
谢九心中亟亟升起八个大字!
看着来人不断接近的脚步心里再次疯狂念咒:看不见我看不见我...
江无妄每上一阶,谢九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