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寿辰
六月初六,大吉,大将军府掌珠,宁安县主顾嫣然出嫁。
十里红妆,金灯如意照华堂,忠勇侯世子李瑞一袭红裳,迎娶女娇娘,文武百官连番来贺,就连孝安帝也亲自题匾“佳儿佳妇”,并派遣内务司登门祝贺,同时特下恩旨成亲当日,可在帝都最繁华热闹的庆福大街铺设十里红毯,悬挂千盏彩灯以示庆贺,其规格堪比皇族嫡公主出嫁的仪仗规制,可谓是天家恩泽,尊贵至极,这场婚礼的盛况足以让帝都的老百姓谈资多年。
寅时一刻,看热闹的人群逐渐散去,城南安平街的小道上出现了一个鬼鬼祟祟的人影,他黑巾蒙面,身穿夜行服,警惕地左右看了看,便轻车熟路地翻进了一座府邸,这是当今皇长子陵王燕旋的王府。
说起陵王燕旋,皇族中人莫不唏嘘,论出身,他是孝安帝的元后所出,论年纪,他是长子,照理说,他是尊贵无比的嫡皇长子,做皇太子是铁板钉钉的事情,可最终却偏偏只封了个毫无实权的郡王,连亲王都不是,他恐怕也是大显王朝近百年来,处境最为凄惨的皇子了。
这一切的缘由,只能归咎于元后林氏。原因无他,只因林氏是废后,活着的时候便已被褫夺了封号,幽闭了近三年的时间,最后死在了冷宫。林氏薨逝不到半年,她的母族也因贪墨的罪名,被合族流放,从而彻底地退出了政治舞台。
作为废后之子,朝中亦无得力的母族撑腰,这般尴尬无比的身份,也难怪孝安帝膝下的皇子虽不多,就连五皇子燕瑾不满周岁便已封王,可燕旋都长到十岁了,却还只是个闲散的郡王,封地又是极为偏僻苦寒的衢州。
曾有宗室官员以尊礼道,归正统的名义,向孝安帝进言,请求给燕旋册封亲王之位,毕竟元后有错,但彼时燕旋尚幼,不当罪及其身。谁知折子上去不到半日,那官员便被获罪下狱,最后落得个流配两千里的下场,从此朝中再无一人敢提及此事,不过是个无权无势的失宠皇子罢了。
经此一事,燕旋在宫中的日子愈发难熬,好不容易熬到前往封地就藩,便鱼遇水,至此销声匿迹数年,若非今年恰巧是孝安帝逢六的大寿,按大显朝制,皇子必须回京贺寿,怕是朝中已没有多少人还会记得这位嫡皇长子了。
话分两头说,这厢约莫过了一柱香的功夫,那个鬼祟的人影又翻墙而出,手里提了个小布包,他的身形极快,不到几个起落,便消失在茫茫的夜色中了。
八月初三,孝安帝燕平荣五十六岁寿辰。一大早,隆庆殿便热闹非凡,侍者捧着各色各样的美味珍馐,奇珍异宝穿梭于此,就连殿内的八根蟠龙金柱都披上了亮红色的锦缎。
孝安帝在芸皇贵妃处用了早膳,在众人的簇拥下来到了金殿,享受了美轮美奂的歌舞表演和声势浩大的百官朝贺后,几位皇子走上前来,献上各自悉心准备的礼物。
皇帝的子嗣不丰,统共只生了五位皇子,长子燕旋,就藩两年后方才得封陵王,次子未满周岁早夭,皇三子燕靖,封毅王,如今在外戍边,皇四子便是芸皇贵妃所出的信王燕同律,目前也属他的母妃位份最尊,最小的皇五子是福王燕瑾,是皇帝五十岁才得的,宠爱非常,如今刚满六岁。
作为长子和大哥,燕旋率先走上去,献上了自己的贺礼,依旧是中规中矩的万寿图,孝安帝半眯着眼睛看了看,说道:“嗯,你的字倒是越发有长进了”。
燕旋有些受宠若惊看了看皇帝,战战兢兢地地答道:“回父皇话,这些都是父皇的关心垂爱,还有儿臣的师傅们教导有方,儿臣万不敢居功”。
看着眼前这张平淡无奇的脸,孝安帝有时候也会觉得困惑,燕氏皇族的容貌都是一等一的出色,男俊女俏,就算最小的燕瑾都长得一副粉妆玉琢的样子,就像是菩萨座下的金童,可爱得紧。
废后林氏当年也是出了名的大美人,偏偏生出来的嫡长子,相貌却清谈平凡,庸碌无为,圆脸,塌鼻,小眼睛,竟没有遗传到父母容貌的半分优点,如果不是因为宫中的彤史和接生记录都毫无差错,孝安帝简直就要怀疑这是不是自己的种,因此对这个儿子颇为不喜。
“微臣燕朝歌恭贺皇帝陛下生辰,愿吾皇福泽绵长,四海安康”,一道清亮的声音打断了孝安帝的思绪,只见一长身玉立,头戴紫金冠的少年上前躬身言道。
孝安帝看见来人,面色一喜,笑骂道:“你这泼猴儿倒是自在,成天的不见踪影,贤王叔都跟朕抱怨过好几次了,整天没个正行。这次回来可不许乱跑了,朕让吏部在光禄寺给你补个缺,明儿就去报到”。
那少年闻言,嬉笑的俊脸顿时垮了下来,抱头哀嚎道:“老头子居然跑到陛下这里来告状,早知道就不回来了”。
站在一旁的燕同律冷笑一声,淡淡地说道:“燕朝歌,你若再敢到处乱跑,只怕皇叔祖就要向父皇请旨,下令全国通缉你了,难道你没有瞧见皇宫的大门都被皇叔祖踏平了三尺地吗?你还真的以为我父皇愿意管你不成?”。这名唤作燕朝歌的少年,便是大显皇族中资历最老的贤亲王燕举唯一的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