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八章 破庙草草埋人命
姜家人来闹了一回,一连十来日,却无人在姜绾面前提此事。
一则姜绾自己冷着面生人勿进,除了给人看诊不做二事,也没人敢直接问她。
二则郴西营的人仿佛嘴上封了铁皮罩一般,上至副将李长安,下至年龄最小的医士江世珍,每一个都不肯吐露半个字,钱毓差人多番打听,得到的不是白眼,就是一棒槌药杵。
唯独从府衙的官差或是那日来看诊的百姓中传出些言语,也是咒骂倒卖救命药的黑心父子、兄弟。
钱毓于此有些苦闷,他领了吴林的令,主持着整个峄城的赈济事宜,手底下的一众医官,没有一人能抵得过姜绾就罢了,官差衙役也比不过李长安的手下行止有令,雷厉风行。
风头都让郴西营的人夺了去就罢了,功劳也没剩几样给他。
上官吴林案前还摆着不少刘惟正搜集来的,百姓对官府赈济官员的诸多不满。
“刘惟正这个无耻小人!”
钱毓昨儿从吴林的书房回来,手里就多了一张责令必改的条令,上头足足给他列了十七八条,就像一个个榔头敲打在他的心头。
“吃力不讨好的事我去干,挑拣邀功的活儿他倒是上赶着,哼。”
吴林刚刚获救,原本他和刘惟正、刘勉一般无二,都没能及时察觉上官被人掉了包,一般的该掉脑瓜子,但他被派了出去,没有机会在上官面前邀功居赏。
在外头又偏就赶上郴西营的一帮疯子,功劳也不晓得给他剩些,以至于面对刘惟正拿他当垫脚石的时候,他手里没有分毫能给自己挽回一些颜面的功绩。
想到此事他就积郁于胸,偏偏今日又出了事。
手底下的医官来汇报,他们负责医治的三十余人不知何缘故,本来已经有所好转归家去了,突然暴毙了一半,在城中西南一片,眼瞧着已经有所控制的鼠疫又有起势之象。
“回家了?”钱毓拍桌而起,“人都治好了?谁让他们回去的?”
他记得自己分明交代属下把染疾的人都迁往划定的地方,严加看管的。
“钱大人,是那些百姓非闹着要回去,嫌宿在义庄里不吉利,城中鼠疫已经控制住了,元医士看过都无大碍了,就……”
“就什么?”
钱毓揉着额角痛苦不堪,怎么他就尽是碰上这种擅作主张的,这个元医士是先前吴开假扮吴林时留在府衙的人,州府的医官系由一州之长官——知府,亲自考察挑选举荐。
这个元医士年纪颇大,来了之后凭资历成了一种医士之首,原以为是个靠得住的,谁知是个添乱的!
钱毓顿感焦头烂额,这事若是让刘惟正拿住了,他就真没法交代了。
“现如今,是个什么境况?元进寿他人呢?”
“那一带总共二十六户人家,都染上了,附近还有一个破庙,平日里头都是些小乞儿……”
元医士自己不来,让了个年轻后生大夫来,钱毓本就不快了,待听到说这元医士已经一天不见人,丢下这个烂摊子跑了,他简直想死的心都有了。
“等会儿,你说有个什么庙?破庙?”
“都是小乞丐么……”
钱毓眼珠子转了转,招手让那医士上前来,“你传话下去,上下都给我口风严实些,就说这次复发,是从破庙的乞丐身上起的头。”
“那二十六户,让人去看看,有死了的,都扔进那破庙里去。”
是夜,钱毓底下的十来个衙役并三四个医士便前去了城中西南的巷子,挨家挨户走了一遭,那些人家自己也撇不干净,唯恐官府降罪,不敢多话,只能唯唯诺诺照着官差的指示改了黑白,应允他们把病发死去的亲人抬了出去,汇集好一同扔进西南的破庙中。
破庙里住了五六十个乞儿,大的不过十三四,小的顶多四五岁,原本安然住着,知道峄城有能置人死的鼠疫,都听领头的不再出去沿街乞讨,乖乖窝着,靠先前积攒的一点余粮度日。
哪里知道天降横祸,突然破庙来了一队官兵,把几个死人隔墙扔了进来,还让人封了门,用木板钉死了不叫他们出去。
“老大,他们这是干什么……”
揉着朦胧睡眼的小乞丐看着院子里的几具死尸,问一个大些的乞丐。
“小五子,你去喊大家都起来,这里不能待了!”
丰元七额角滑下汗珠,紧张地盯着门外的动静,生怕外头的官兵钉上了门,在一扔一把火进来。
城中的情况他很清楚,一下就想到了这几个人八成是染了鼠疫死的,丢进破庙里来无非不能叫人知道他们原本在哪儿,他们这么多人,如何瞒得过去,唯有都死了……
此时此刻,姜绾在郴西营收拾了东西,结束今日看诊,正要回去歇息,张世珍抱着一筐子草药进到棚子里来。
“姜姑娘,李副将他们发现了一处地方,里头还有近六十人还未曾筛过有无染病的,问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