洞房烛灭
洞房内,摇曳的烛光透过绯色的盖头映进慕容清呆愣的眼眸,从来京城的这些时日到现在身着红衣,日子快得有些不真实。
刚刚结拜时视线不明的她只觉得周围嘈杂声一片,让人难以凝神,在一旁人指引下过完了礼,在众人的嬉闹下进了这间房。
思及此,慕容清摇头轻笑,这就是婚礼吗,如同误入闹市的外乡人,孤立无援,如坐针毡。
这在今后数几十年要与她共度余生的男子,除了从嬷嬷那了解到的细枝末节,是何长相?喜好什么?她一概不知,仅有的交集就是上一刻的并肩行礼,再无旁的了。
约莫又坐了一个时辰,期间除了秋然进屋给她送过食外,门就没有再开过。一改最初的正襟危坐,慕容清已然弓了背,懒洋洋地坐着,她想起了远在洛阳的父母和祖父,想起了姑姑,想起了晏家来接她的那天,还有遇到河盗那晚出现的人影......
究竟是谁呢,她很快排除了晏家的人,其人身形修长,身手矫健,并非孙舅舅和家丁的模样。如若不是的话,那还有谁会出现在晏家船上,并且帮助她们铲除歹人呢?
思绪越拉越长,又不知过了多长时间,就在困意袭来之际,房门再次被打开。
慕容清闻及便立马挺直了背,恢复成最初的姿势,竖起耳朵听着发出的声响。
晏慕柏抬眼看了看床榻上坐着的人,屋内的红烛已快燃尽,下人为了不打扰,故没有进屋服侍。
身着红衣的两人在暗淡的光线下尤为突兀。
门旁的红衣男子向床榻上的红衣女子走近,随即在桌旁站定。
少年目光懒散,气定神闲,他径直坐下,自顾自地倒了杯水,不急不缓,轻轻酌了起来,全然不顾床上还坐着一个人。
慕容清能清晰地感受到对面发出的一些声响,带着一丝诡异的慢条斯理,仿佛并没有打算要掀开她的红盖头,她扭了扭身子,又弓下了背。
屋外不时传来宾客的谈笑声,还有一些好事者敲了敲门就连忙走开,八成是谁家的孩子顽皮胡闹了。
此时有侍女在屋外问话:“少爷,夫人问您可有什么吩咐吗?”
“无事,今夜无需再来过问。”晏慕柏又轻酌了一口茶,吐出的音调平缓,不掺杂一丝情感,威慑力量十足。
侍女的脚步声渐渐远去,屋内又恢复了原先的死寂,正当慕容清怀疑对面的人是否已睡着时,那股清冷的语调再次响起:“大名鼎鼎的慕容老相之孙就是这样的做派?”
她被这没由来的问话顿住,属实没有想到开口的第一句话竟是这样,她扁了扁嘴,阴阳怪气道:“慕容愚钝,不知阁下所指的做派是指什么?”
晏慕柏一时之间也被噎住,又抬眼看了看,手指敲了敲杯身:“新婚之夜,耷拉着半个身子,是谁教的规矩?”语气倒没有丝毫不悦,一如他之前的所有语调,漫不经心,话语里充满指责却全然听不出指责之意。
宅院的宾客已然散去,断断续续传来下人们收席的打扫声,有几根蜡烛渐渐灭了,屋内的光线也越加暗淡,慕容清透过红绸缎,望着面前模糊的身影,恍惚间觉得有些似曾相识。
半晌,她才想起此人埋怨的话语:“我不知夫君竟喜欢愣神,既我不嫌弃你动作慢,就别管我行事不羁了吧。”隔着盖头,他都能感受到她言辞里的讥讽,夹杂着几丝无辜。
慕容清自小虽蜜罐里长大,平日里也从不与人斗嘴拌舌,然而自她到晏家后,她就像一个任人摆布的布偶,加上厚重的盖头压得她呼气艰难,现下心内早已生出几许烦闷,偏偏还生出一个人装模作样地说些奇奇怪怪的言语,令她不得不在言语上生出些硬气。
又是一阵冷寂,连屋外的忙乱都静了下来,月亮高高挂起,慕容清也不去想掀盖头的事了,反倒是憋出一股气,腹诽着看谁能耗过谁,于是闭上眼准备养神。
忽地一下子周遭明亮了起来,慕容清随即睁开眼,目光投向落在脚边的盖头,转而看向掀盖头的人,不知什么时候,他已站在身旁。没用放置一旁的喜秤,伸手就把盖头撩开了,两人在半明半暗的光亮中对视。
“怎么,慕容姑娘莫不是想披这红盖头至明日。”许是她稍显不悦的神情令他产生误会,便如是说道。
慕容清看着眼前骤然高大的身影,烛光只映出他半张脸。
他的神情一如他的语调,平静自得,深邃的眼眸看不出喜怒,只是静静地端详着她,等候她的回话。不可否认的是,他竟生得出奇的好看,然而眉眼却与曹夫人不太相像。
流畅瘦削的脸庞,是恰到好处的骨相,五分硬朗五分柔美。那双眼,有墨玉的光泽,桃花似的唇瓣,是少年初长成的姣好相貌,浑身散发出疏离寂然的气质。
她莞尔一笑,也很快收住了笑容:“却不想,夫君一时改了品性,动作突然这般快。”
在听到“夫君”二字的时候,晏慕柏微微一顿,又坐回到方才的凳上,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