缺陷

“同学，在这吃还是打包？”

“这里吃。”

书杳握着手机看了一圈，收银台附近没有收款的二维码，便脱下一半包带，将书包带到前面来，在包里翻钱包：“请问一下多少钱啊？”

“十六。”老板一边忙活着手中的打包工作，扫了一眼电子秤报出价格，“辣底清汤番茄？”

书杳从钱包里拿出一张二十，递了过去：“辣的。”

“好嘞。”老板收了钱，从善如流的从装有红色号码牌的纸盒里取出一对，其中一个夹在碗边，另一个则跟着找零递给了她，“拿好，旁边坐一下，等会儿听叫号。”

“谢谢老板。”书杳接过钱和牌子，随便找了个还空着的桌子坐下，盯着桌面发呆。

这是她人生中第一次逃课。

情绪早已在过来的途中就慢慢冷静下来，但心里始终压着一股沉闷的感觉，无法消解。

不久前发生的那一幕仍然在她脑海中徘徊，书杳说不清自己到底是否成功的捡回了自己骄傲和尊严。或许有，或许没有。

但大概自那个助听器被发现之后，这个班就不会有人再把她当个正常人看待了吧。

打从记事开始，书杳就知道自己与其他小朋友的不同，她是有缺陷的。

这种缺陷轻则只是让她的日常生活繁琐一些，不得不佩戴助听器，否则就几乎听不见别人讲话。但助听器佩戴时间长了，耳朵会疼，也不能一直戴，取下来却又会陷入听不见别人说话的窘境，像是一场无解的恶性循环。

重则即使努力保护听力，还是不可避免的慢慢下降，最后或许她会彻底听不见，把自己关进那个无声的牢笼。

但父母和哥哥给了她很多很多的爱，他们一直很努力的告诉她，其实她和其他小朋友也没什么不同。

或许正因为有这份爱，她觉得自己还算勇敢。有勇气正视自己的缺陷，也有勇气努力进步，有勇气觉得自己或许真的也不比别人差。

直到上了小学，大概随着认知的慢慢成长，他们会好奇她为什么耳朵戴着东西，为什么老师总是会特殊对她关爱。

书杳很认真的和他们解释关于自己耳朵的问题，包括因为身体素质不佳，所以无法剧烈运动。

她以为他们和父母哥哥一样，以为他们也会告诉她，没有关系，我们都会是朋友，我们可以一起玩。大不了，玩耍疯闹的时候跑慢一点就好。

从前，她是相信人性本善的。

可事实与她想象的完全不同。

他们故意推她，撞她，去抠她耳朵里的助听器，得手后轮番的扔来扔去。然后和看笑话一样，看着她哭的泪眼模糊，还偏倔强着让他们还给她。

他们嬉笑，明知道她不能剧烈运动，所以跑的很快，让她追不上他们。还要在不远处停下来，扭过头拍拍屁股，嘚瑟着让她来追。

她停在原地捂着胸口，几乎喘不过来气，心脏疼的绞痛，脸色彻底惨白，连挣扎的力气都没有，只能默默看着这种直白羞辱的举动。

他们让她知道了，人性或许原本是恶向的。

小孩的天真是真的，恶毒也是真的。他们并非不明事理，事实上这个年纪已经具备了一定的思维能力，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但他们天真的觉得这也不过是一种互相打闹玩耍的一种方式，明知这种行为是对别人的伤害，可因为“有趣”“好玩”也还是选择这样去做了。

最可怕的是当大人出现，也只把它当做“不懂事”的玩闹，或者明知道这样的行为不正确，却仍旧选择包庇，只为大事化小。

那件事被老师彻底压下，她从其中一个小孩手里拿回书杳的助听器，遣散他们。抱着书杳很耐心的在怀里哄，替她擦眼泪，可嘴里说的却是：“你不要把这件事告诉爸爸妈妈，老师给你买糖吃好不好？”

她告诉她：“其实其他小朋友也不是故意的，他们那是想和你一起玩，只是逗逗你。”

书杳当时就是这样信的。

从前别人说什么，她就信什么。

直到越来越大，她逐渐明白了当初老师不过是为了平息麻烦，所以忽悠她的说辞。毕竟她再不懂事，父母也不可能不懂，而一旦大人插手进来，这件事就没那么好解决了。

大多数人都是怕麻烦的。

有些人是记事的，有些人是不记事的。儿时受到的伤害，或许是能随着时间推移而慢慢忘却的，但偏偏书杳是前者。

她可以回忆起小时候所有收到的爱，而也无法忘记这最令她记忆犹新的伤害。

有时候，即使再多的爱都抹平不了受过的伤，不明缘由，只能知道，它们就是不对等的。

这件事就这样成了书杳一直以来的阴影，也成了心结。

她开始逐渐从开朗变得内敛，从内敛变得沉默，抗拒与人交流，抗拒结交朋友。

每当她试图向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