单拾碧
睡意朦胧中,一片刺眼的光惊扰了我的睡梦,窗前护士正拉开帘子,我勉强张开眼坐起身来。我又一次忘记了自己是谁,为什么会在这里,于是我开口问道:“我是谁,这是哪?”那个护士看了我一眼,仿佛习惯了一般:“你叫单拾碧,这里是爱华医院,你每天早上起来记忆都会有一些错乱,你先坐着好好想想,一会儿就会想起来什么的。”
“单拾碧...”我呆呆地重复着这个名字,可是头脑里又有一个男人不停地叫我“丹丹”,我努力地想要再多想起来一些东西,可是脑袋似乎痛得厉害。
“你丈夫每天傍晚的时候会来看你,你先坐坐我把早餐端过来。”
“我的丈夫?”
“是的,你等下就会回忆起来了。”
记忆里那个男人的模样渐渐清晰,那是个温柔的少年,脸上挂着腼腆的笑,窗外的阳光打在他的侧脸,另外一半脸湮没在阴影里。他就是我的丈夫吗?
“丹丹,月考过后我们要不要一起出去玩?和徐清还有澳生一起。”
“去哪?我大概率会留校。”
“没事,我们商量了一下,你可以住徐清家,这样就不用怕生活老师查寝了。”
“这样啊,我还是觉得不太踏实。”
“难得咱们都有时间,这次月考过后放月假,我们就在南城附近逛逛,也不会耽搁什么。”
“是啊,丹丹,你就住在我家。你这么乖巧,我爸妈肯定喜欢你,他们每天看我都看烦了,说不定你在我家他们还会对我客气点。”
“可是...”
“哎呀,没什么可不可是的啦!一起来!就这么说定了,周五考完你就跟我一起溜,顾老师那边你就提前招呼一声说回家,说家里有急事就行。他不答应,我就帮你签个假条带给生活老师,我模仿老顾的笔迹出神入画,出校门你就刷我的卡,我跟门卫讲我的卡忘带就行。”
“那好吧,那我们去哪呀?”
“周五晚我去不夜城开个房间,我们唱唱歌,周六咱们一起去爬灵山,灵山上有个寺庙可灵了,晚上就在曲江边散散步吹吹风。费用你不用担心,算我邀请你来的,你卖我个面子。”
“好。”
五月的南城已经开始热起来了,周五的南城大桥上到处是乘凉的行人,曲江边的路灯盏盏如明星,昏黄的灯光下少男少女结伴而行,欢声笑语中书写着肆意青春。
“丹丹,你一学期才回家一次,一定很想家吧。”
“还好,家里没什么可挂念的。我觉得在学校里的日子挺好,只用想着学习,不考虑其他的事。”
那个温柔的男孩子问我:
“我看你课间总在看书,在理科班里很少见。我一直觉得你的气质挺像文科生的,怎么没想过学文呀?”
“学好数理化,走遍全天下嘛。”
“那你之后上了大学想学什么呀?”
“学医,或者化学。”
“救死扶伤,挺好。”
我点点头,问道:
“那你呢?”
“数学,或者物理。物理可能性大一点吧,物理更现实,数学太理想了。”
“此话怎讲?”
“数学是艺术,证明的艺术,抽象的意识,人类想象力的巅峰。而物理更落地,更实际,能解决很多问题。有时候理想固然好,但也得有现实的支撑。我可能更偏实用主义一点,你应该也是这样吧?”
“我不会想那么多,我没有什么理想,人生,走一步算一步吧。”
徐清在旁边说到:
“可是在我心中,你可是大才女。我也总觉得你不属于理科班,把你放到隔壁的文科班照样不输。你成天看的那些,我是一点也看不下去,我这辈子注定要同数字打交道。你每天看的王小波、黑格尔、卡夫卡、红色高棉、大明王朝,同我一点关系都没有。但是我很佩服,为什么你每天课间看这些,也还能把理科学得还行,你不会跟沈源一样,是学神吧?隐形的学神?”
沈源?那个温柔的男孩原来叫沈源。
旁边那个五官线条硬朗,带有三分痞气的男生开口了:
“人家丹丹每天看什么你管得着?人家的爱好、兴趣,懂吗?爱好!你有吗?”
“欧澳生,我打不死你!”
我和沈源看着打闹的两人,都笑了。
沈源走近了一些,贴着我的耳朵说到:
“其实,我也爱看王小波。”
我看看他,笑着说,
“早知道了。”
“怎么知道的?”
“你的□□名叫绿毛水怪。”
“噢噢。也是,看过小波的人才会懂。”
“那你不懂得我的吗?”
“什么?妖妖吗?”
我笑着不语。
“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