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9、
回到家里之后,余程就一直坐在床边,看着窗外,没有说话。小橘就亲人地趴在了她的手边,时不时舔舔她的手。余程察觉到,就抬手摸摸它的头。
顾方觉帮余程热了一杯牛奶,因为在回来的时候他发现她在发抖,可余程没有喝,她一点儿胃口也没有。
顾方觉不知道余程为什么在听完父亲遇害的经过之后,一句话没有,就让他带她回家。但他想,也许是太意外了,她需要接受一段时间。可不管怎么说,这个悬案总算是破了。
顾方觉走到余程身边,摸摸她的头,像她摸小橘那样,对她说道:“桃桃,现在叔叔的死总算有了答案,你心里的那块锁也有了钥匙,以后会慢慢好起来的,对不对?”
余程没说话,许久,她才抬头看他,轻声问:“是吗?”
余程不知道别人怎么样,她只知道自己在得到答案之后,反倒比之前更难受了。因为——这份死亡来的太随意了。
她可以接受很多种死亡,哪怕这种死亡不够格称上“牺牲”,但只要有意义,她就能找到理由说服自己。可她的父亲,她那可亲的,可敬的,可爱的父亲,竟是死于一个男人狭隘的且不可告人的私心,老天爷竟给他一个如此潦草和可笑的结局,让他成为别人茶余饭后的谈资,死了也不得清静——余程觉得自己不能接受,她觉得老天爷在拿她父亲的死跟自己开玩笑。
凭什么!它可以不成全冯国栋和谈秀红,却为什么以她父亲的生命为代价,如果父亲有在天之灵,他的灵魂会不会日日活在一种痛苦之中,因为他不能想的这么仓促啊,他堂堂一个军人,哪怕让他死在战场上呢!
余程又开始胡思乱想。当年在太平间,余程只看了一眼父亲的尸体,那时遗体已经被清理过,父亲的眼睛也是闭着的。可余程怀疑,当初父亲死的时候,应该是死不瞑目的,他还想着回来带自己出去玩儿,他当时是多么绝望地感受着自己的生命一点点地在流逝!
余程知道自己有点儿钻牛角尖了,可她控制不住自己,她不允许自己父亲的生命在别人那里被当做儿戏,哪怕这个人是老天爷都不行!
余程开始哭泣。
从得知父亲的死因有可能真相大白那一刻起她就一直忍着,想等到最终答案揭晓的那一刹那,痛哭一场,然后彻底告别过去。然而现在看来,那不是痛苦的结束,而是另一种无法释怀的痛苦的开始。
余程又开始心疼自己,她捂着脸,哭的泣不成声,痛不可遏。
顾方觉看着这样的余程,心里十分难受。他连忙抱住她,将她揽入怀中宽慰。
然而余程却没有好转半分,她揪住顾方觉的衣角,哭泣着说:“为什么、为什么是这样一种结局……我不要,我不要……”
她要发回给老天重判!可这位高高在上的神明却只会捻须一笑,告诉你众生皆苦,然后拂袖离去。而属于你的那一份苦厄,终究只能自渡。
顾方觉没再说什么,牢牢地抱住余程,眼尾发红。
*
这一晚,余程是哭累了才睡着的。在她睡后,顾方觉用买来给小橘喂水的针管,冲了一份儿葡萄糖,一针针给她打进了嘴里去。也许是太累了,睡着的余程没有被惊醒,只是凭借意识本能吸吮和吞咽,像个做梦梦到甜甜的饮料的小孩子。
顾方觉希望真是这样,至少在梦里,她不会那么苦。
第二天一早,在顾方觉睡着仅两个小时后,家门被敲响了。顾方觉去开门,看见程伟伟和单晓宁。看到他们二人,顾方觉有些惊讶。
“怎么——”他是昨晚回到家之后给程伟伟打的电话,她坐飞机过来最快也要今天下去了,怎么今天早上就到了?
“程阿姨接了电话之后就坐不住了,幸好我昨天回了燕城,就连夜开车带她过来了。”单晓宁主动说,一脸难掩的疲惫。
于是顾方觉也不再说什么了,他侧侧身,将两人让了进来。
“桃桃呢?”一进屋,程伟伟便问。
“还在睡。”顾方觉说,“昨晚回来大哭了一场,到了凌晨两三点才睡着。”
程伟伟听着,白净的脸上生出一丝不忍,她拍了拍顾方觉扶住她的手,说了句谢谢你,然后又说:“我想先进去看看桃桃。”
“好。”
顾方觉在把程伟伟送进主卧之后,出来客厅,跟单晓宁并肩而坐。
“你怎么回燕城了?”倒了杯水给他,顾方觉问道。
单晓宁原本正靠坐在沙发上闭目养神,闻言睁开眼,轻轻一笑,喝了口水,说:“月底就过年了,我提前请了年假,回来连春节假一起休。”
作为科研人员,单晓宁也是连着几年没有好好休息过,这次终于结束了一个大项目,他也算是一次休个够本吧。
“那单叔叔同意你们这么过来?”顾方觉又问,“你也是真胆大,这几天多地下雪,你就带着程阿姨这么一路开过来?”
顾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