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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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份引起不必要的麻烦,她亦想问问陆战:“你是不是在白河杀了我阿爷?”

没想到痴醉如此害人,什么话都往外吐。

陆战听到此句,瞬间明白了她为何总是处处与他话不投机。

在战场上刀尖舔血你来我往,生死全凭本事,怨不得他人,这话在白河时他已隐晦地告诉过她了。想来她应该是魏军中某个兵卒的女儿或阿妹,少不经事没见过大场面,也不懂得疆场的规矩,便片面地认为错在相杀。而仇恨一旦深种,便很难拔除,魏齐百姓如今视对方如豺狼和敝屣,不也是因此么。

但他作为持刀者,却没有立场要求他人放下对自己的偏见。以前他满不在乎,是因为从未有人这样近距离地仇视他——

他有些慌张,便极力用冷漠去掩盖:“战场上死的人太多,你说的是哪一个?”

冠带红缨,身穿柏麟甲,佩有红珠墨玉,天策府的大将军……

她保持理智,抿而不言,只是静静凝视着陆战,鼻子酸红,眼眶湿润。

陆战说完那句,方又觉得有些残忍,便补充:“刀剑无眼,怎么死的,谁也说不清。”

“……”

“众人都只不过是沧海里的一粟,决定不了自己的命运,你阿爷如此,本王亦如此,千千万万的魏齐士兵,皆是如此。”

陆战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为何控制不住要与她解释那么多。

然而事实上,他说的每句话,除了一次次戳晏含山的心窝,没有任何其他作用。

晏含山不想听了,道理她都懂,战争并非一人之力促就,斥责他又有什么用……别管了,就当酒后恣意,放纵自己一回吧。她闭上眼,假装忽略了陆战的话,不一会便沉睡了去。

此时阿顿正好在外面敲了敲门,示意他该离开了。

陆战抓起滑落在地上的裘披,心事重重地望了含山的睡颜一眼,遂收起那副优柔寡断的样子,冷脸推开房门。

但愿今夜过后,她会忘记他说的话。

***

翌日雨雾散去,微弱的朝阳从飘动的云层里翳然泻下,藏珠园花木繁盛,处处透着水分从绿叶上蒸发的新鲜香气,令人格外舒心清醒。

晏含山很久没睡过这么长时间,直到睁眼时发觉格栅窗外阳光四溢,刺得她肿痛。撩开暖阁外的廊帘,阿顿和明禧不知争执些什么,一前一后从月洞门中走来。

褚明禧将手里的解酒汤呈给她,却又在看她大口饮尽的时候冷不防打趣道:“我听阿顿说,昨夜月落飞阁有个郎君将你送到了暖阁。我问他郎君长什么样,阿顿说,”

“狼心狗肺!”阿顿抢道。

明禧与晏含山皆怒目斜他。

“可你明明告诉我,郎君器宇轩昂,剑眉星目,身躯伟岸,含山窝在他怀中,柔弱得像只猫儿一样……”褚明禧两眼弯弯望着含山,八卦的心昭然若揭。

而晏含山则是眉眼紧锁,一副勉强又难以置信的模样,嗔道:“你别乱说。传出去可不好听。”

她本欲矢口否认的,可是脑子里依稀有陆战一路将她抱回来,还在屋子里同她瞎掰了一会的画面,只不过具体说了什么……记不大清了。

“要想不传出去嘛……”,褚明禧挽过含山的臂弯,拉着她向主院中去:“你先告诉我,你是如何能认识镇北王的?”

“……”晏含山目中一沉,没有说话。

阿顿闻言向含山侧目,不过他好像已经料到了明禧的问题,面上平静,似早早也等这个答案。

怎么说,怎么能说?晏含山面上镇静,实际焦急得背上渗出了冷汗,只好一边抬手轻抚眉角,一边又假装支支吾吾失忆了想不起来。

幸而悫娘从不远处看见了她,又朝她挥手:“阑珊小娘子,可见着你了,快来。”

晏含山如获大释,连忙拨开明禧的手腕,从她与阿顿二人之中转圜出来,留下一个含蓄的歉笑,提裙向悫娘奔去。

“小心点,”悫娘牵过她的手:“这是昨日月落飞阁的赏金,你收好,牢记规矩。”

含山低头,拿虎口一圈,握了握,红布下包裹的,少说有半根小金条。拿了赏金,便更得守住嘴,否则便是敬酒不吃吃罚酒,不要命了。

她努力拿指腹反复揉了揉太阳穴,还是疼得龇牙,不知昨夜的酒是否为藏珠特供,怎的后劲那般大,宿醉过后,她脑海里只能依稀翻起碎片般的画面,至于对话说的什么,拼起来都不成个句子。

不过,有一件事她竟然记得格外清楚——

便是那块血檀木虎符。

晏含山怀揣着浓重的心思,握着赏金失神地朝院廊下走,最后停驻于半阴半明处,怔怔望向院墙边那株正在败落的柿子树,洋洋洒洒的大叶铺了一地。

而树下,逐星正蹲在一个年幼的小女郎身前,左手葱指勾着一篮新鲜的番薯栗子糕,右手捻起一块,正往小女郎的嘴边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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