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断则断
“大帐就是摆设,近几年我就没见左帐王住过。他这个人,一天换一个帐住都是可能的,没准连他手底下的兵都不知道他住哪儿。”
“他这么谨慎,心思深沉?”
“胆小惜命罢了。其实很久以前他还不这样,大约是让我给打怕了。说起来他也算是一代枭雄,可惜运气不好,对上我了。”
不久前的对话言犹在耳,众人连夜在偌大的土堆上四散翻找,混着汗水和泪水,灰头土脸。
程栏第一个冷静下来,承继乔穆统御众人,井井有条,面面俱到,成为了众人暂时的定心丸。
可他自己在寻找和刨土的时候,脚步却是不稳的,双手也微微发着抖。
向来爱哭的他这次一直忍着没掉眼泪,直到他翻到了那块石碑,定睛看清了石碑角落里的那句话。
“乔穆——!”
罗织有景黛的指引,很快找到了乔穆被活埋的地方,可直到天蒙蒙亮,她才把上面的土石挖开。
“埋了这么久了,挖出来也死透了。”左帐王在一旁凉凉道。
他快气疯了。本以为会捡个大便宜,没想到乔穆那厮又在!
他怎么会在这儿?
回想起过去这些年,左帐王又忍不住心下喟叹:他怎么就不能在这儿?
初闻众人寻找的是乔穆时,左帐王震惊之余,还觉得一换一挺划算,可没想到这个冷艳的女军捆绑他时手劲儿贼大不说,还把他全身搜了个遍,连裆都没放过。不仅如此,她就像遛狗一样拴着他,走到哪儿就把他扯到哪儿,他腿脚不便一路艰难跌撞,简直恨得牙根痒痒。
没了个乔穆,又来了个……她叫什么来着?对,罗织。
可一转眼,左帐王就亲眼看见乔穆活了。
……苍天亡我!
嗯?等等,乔穆还有半条腿在土里呢,怎么不继续挖了?
左帐王看到乔穆自己拔了两下腿,也停下了,皱眉咬牙似在忍痛,低头望着那条腿不说话。
忽听一声有人撕心裂肺地吼叫着乔穆的名字,左帐王觉得有点耳熟,不久便见那人气势汹汹闻讯赶来。左帐王定睛一看,又是一熟人。
想不到程栏也有如此暴怒的时候,方才的声音也失了温吞,仿佛喉咙被烧红的炭烙过……他手里搬着块石头干嘛?
乔木兰被身边突然重重砸下的石碑吓了一跳,转头见程栏双眼通红,脸也涨红,指了指自己,又指了指地上的石碑,半天说不出一句话,便知自己这回真把程栏给惹急了,忙伸手拉住程栏,哄他在身边坐下:“别气别气,缓缓,实在气不过就打我,别打脸就行。”
程栏不想理乔穆,却还是坐到了他身边。
乔木兰这才分心,看向元木兰等人:“虽然不知道为什么,埋了那么久我还能活,姑且算是老天有眼,但那是老天的事,你们是能未卜先知,还是觉得自己能耐了?你们就该带着左帐王马上回大营去耀武扬威,留下来找我干什么?万一我死了呢?万一你们找不到呢?左帐王一天没消息回去,敌军就会来寻,到时过来的数量,就不是区区我们能打得过的了,你们是嫌我一个人死了还不够,非要找死,给我陪葬啊?”
看到石碑角落的文字后,元木兰等人都不再计较乔穆嘴臭,含泪道:“我们没道理抛下自己的主将!”
乔木兰还想说什么,忽然难得地哽住了。
还是罗织打破了短暂的宁静:“乔统领的右腿被巨石压住了,你们来得正好,我们一起把巨石搬开。”
男军们却站在原地,唯有女军上前。
众女军刚要动作,就听左帐王道:
“你们要是想他早点死,就把巨石搬开吧。”
“他说得对。我们之前出征的时候见过这样的同袍,也是腿被压了许久,等把他的腿解救出来之后,他反倒死了。”程栏转头看向乔穆,“你刚才不拦她们,是什么意思?”
乔木兰忙赔笑道:“试试看嘛,没别的意思。”
左帐王简直没眼看,又道:“想救乔穆,只有一个办法。”
罗织这时也想到了截肢,走到左帐王身前:“还有没有别的办法?”
左帐王眨眨眼:“你们放了我,我就说。”
景黛忽然开口:“别信他。此时此地,根本没有能让乔穆完好无损的办法。”
罗织相信景黛,可还是想再问问左帐王,忽听身后传来程栏的疾呼:
“你做什么?”
罗织立即回头,见乔穆不知何时撕了布条,将他的右侧大腿捆紧,布条的末端在他嘴里咬着,腰间佩刀在他手中握着,刀刃已然嵌进了他的右腿!
“景黛,景黛……”罗织一边唤着,一边匆匆走到乔穆边上,盯着砍到一半、尚未被斩断的腿,手脚冰凉,“景黛,我求你一件事……”
乔木兰忽然脱力倒在程栏肩上,喘着粗气道:“我没力气了,你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