吊带裙
陈奕最终也没有给阿轻的蛋糕店起名字,他只负责出钱,一切事务都放手让阿轻自己去做。
他等着阿轻意识到外面世界的险恶,乖乖回家来享福的那一天。
不料阿轻居然成功开起了一家店,从租赁店面到店铺装修,从营业许可到卫生许可,她竟然全都能跑下来。
陈奕奇怪她怎么变得这么能干,阿轻笑嘻嘻地答:“我给自己找了个帮手。”
店铺选址在大学附近,招大学生帮忙特别方便。
陈奕一阵心塞。
阿轻忙得不着家,早上踏着晨露出门,晚上十一二点才回来,所有家务都推给家政阿姨。
现在陈奕的一日三餐都归阿姨做,他不得不给阿姨加工资。
可是阿姨做的饭菜,哪里比得上阿轻做的合胃口?
更不要说现在阿轻既不会给陈弈整理出差用品,也不再管他次日上班的穿着。
被竞争对手当面指出他衬衫领口有污渍时,陈弈脸黑得跟他身上那件高定西装一个色。
陈奕好不容易感觉自己雄风恢复得差不多,想和阿轻亲热,却发现他逮不到阿轻的人。
现在两个人除了还在一张床上睡觉,醒着见面的次数少得可怜。
陈奕坐在客厅沙发上等着阿轻。
夜已深,手磨咖啡散发着袅袅热气,热气又逐渐消失。
沙发柔软而有弹性,坐起来很舒服,但陈奕煎熬得像坐在刺猬背上。
往昔无数个夜晚,阿轻都这样等着他回家,角色倒转,滋味竟这般难熬。
高跟鞋踏出一连串脆响,陈奕狠狠皱起眉——他不喜欢阿轻穿高跟鞋,阿轻的鞋柜里只有淑女的平底鞋。
阿轻容光焕发地出现在陈奕面前,穿着一件他从未见过的黑色吊带裙。
缎面,细细的吊带在身后交叉,露出半个脊背。胸前不算多暴露,但富有光泽感的面料妥帖地在腰间收紧,包裹出丰腴曼妙的线条。
陈奕惊疑不定,愤怒和难过撕扯着他的心——阿轻怎么敢这样穿?她怎么敢?!
他发现她甚至换了发型,直发烫出大而流畅的弧度。
陈奕整个人都在发抖,一个可怕的猜测浮上心头——她是不是已经移情别恋?
这时他才发现,他精心构筑的城堡竟如此不堪一击,脆弱得好像自阿轻丰艳的红唇间呼出一口气,他对家庭的控制就会轰然崩塌。
“我好看吗?”阿轻笑起来,像偷穿了妈妈衣服的小女孩在献宝。
纯真从她成熟风情的外表中挣脱出来,陈奕颤抖着想,还好,还是我熟悉的阿轻。
陈奕找回一贯心态,沉下脸责备她:“怎么这个样子?”
阿轻会慌乱,会道歉,会赶紧换下这些碍眼的衣服将它们束之高阁,就像以往无数次那样。
但阿轻没有。
她眨眨眼:“小景说,我的样子太不像老板娘,会没有威信,要能管人,就要打扮得像个老板娘。我们今天有一起去做美容哦,好看吗?”
陈奕声音绷得仿若濒临断裂的弓弦:“小景是谁?”
“就是我店里的小景啊。”
蛋糕店招了好几个大学生做兼职,小景是从一开始就帮着阿轻办各种手续的女孩子。
“小景,小景!你到底要我还是要小景!”陈奕咆哮。
阿轻不明所以地看着他,她的迟钝与天真是他的最爱,他曾花费许多精力保持她这份钝感。
但此刻,阿轻不懂陈奕的纠结、担心和愤怒,“不明白”就像一把刀,扎得他鲜血淋漓。
前所未有的焦虑令他五内俱焚。
“回家来吧,阿轻。”陈奕疲惫地垂下头,试图用可怜的姿态打动阿轻,“我不能没有你。”
阿轻——或者严谨一点,该叫她景黛——欣赏着这个男人脆弱痛苦的模样,认真道:“可是,店里也不能没有我。”
这才到哪里?我的报复,才开了个头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