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池春水潋带彩18
杜怀声听见动静,却不想应,他又吸了一口,神色迷醉。
“先生。”门外的人低声开口,声音青涩稚嫩,“城门口有人传话来,说是有消息了。”
杜怀声一听这话,他立刻放下烟杆,鞋也不穿,就下榻跑到门边,他打开门,身形晃悠,可是神色却格外激动:“真的?”
门外是一个十三十四的少年,他看着杜怀声,点了点头:“是真的,说是今天早上看见的,就是不知道是真的还是假的。”
杜怀声抓住少年的手:“在哪儿?抓到了吗?”
少年神色犹豫了一下,还是开了口:“还没有抓到,不过据说……去了城西春水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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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水馆,是这卫南城里新开的一家茶馆,只是不同的是,这茶馆里也有唱戏的,那角儿名字叫洪知,长得是眉清目秀,唱的那叫一个曲调悠扬。
如今这卫南城里,已经有了东彩衣西春水的名头了。
若说彩衣堂里的余老板说大角儿,名角儿,受那些大人物的追捧的话,那么这春水馆里的洪老板则是响角儿,更受老百姓的喜欢。
有钱的听余老板,没钱的听洪老板,这已经是规矩了。
此时此刻,梅殊就坐在这春水馆里,一边听着曲儿一边喝着茶。台上唱的是《武家坡》,讲述的薛平贵与王宝钏重逢相认的前段。
至于梅殊为什么要在这儿,那自然是因为杜怀声了。
她离开的这两年,杜怀声成了这卫南城里声名鹊起的大人物,他也重新捡起了抽大烟的恶习,不仅如此,他虽然没有明显参与党派之间的斗争,可是他如今已经成了地下 | 党的眼中钉,梅殊再不回来,只怕他命都保不住了。
一想到这里,梅殊就觉得烦躁。
两年过去,也不知道杜怀声会不会变得越来越神经病了。她要是出现在他面前,梅殊不确定他会不会一气之下直接一枪崩了她。
虽然心里犯怵,梅殊还是在今天早上一早就进了城,5252告诉她,城门口有杜怀声的人,她一出现,杜怀声那边势必会收到消息,然后过来抓她。
想到这些,梅殊突然又不怎么怕了,反正都是被抓,那就潇洒一点,所以她直接奔着城西这家春水馆而来,被抓之前听听曲儿也不错。
当梅殊听完这一曲武家坡后,她刚刚走出茶馆,就被人打晕了,随后她眼前一黑,就失去了意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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梅殊再睁开眼睛,入眼便是满目的白色纱幔。
纱幔层层叠叠,随风飘动,有种说不出的神秘和诡异感。
她坐起身,这才发现自己躺在一张榻上,而身上也换上了一条烟罗色的旗袍,长发披散着,似乎是曾经的装扮。
梅殊赤着脚,刚刚下榻,就听见纱幔之后,传来一声极低的男人的笑声,那笑声低沉,缥缈,像雾一样,梅殊不由得皱眉:“谁?”
白纱飞扬,深处传来一声叹息。
似哀怨,似嗟叹,轻不可闻,又让人很难忽视。
梅殊朝着叹息的方向走了两声,她抓住一块幔子,再次开口:“是谁?出来。”
那逶迤幔子之后的人,再次轻笑,然后他开口道:“我是谁,你竟然认不出来了吗?”
这声音,这般熟悉,不是杜怀声又是谁?
白纱被拨开,梅殊眼睁睁看着他朝着自己走来。
他身上穿着一身白衣,身影瘦弱,赤着双脚,那脚上还有条链子,链子叮当,圈着他的脚踝,有种说不出的禁 | 脔感。
这都不是重点,重点是,他的脸上,画了非常漂亮的油彩妆容,虽然没有贴片子戴头面,可是那漂亮的妆容,此时在那白布翻飞的背景衬托下,只有那么可怕又诡异了。
梅殊不由得后退了一步,跌坐在了榻上,她睁大眼睛,看着杜怀声朝着她走来,一步一步,就像鬼魂飘来一般,梅殊的声音不由得发颤:“杜,杜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