跨界寻仇
这是茯仓宁第一次踏足生父所在的种族。
不出意外,也将是最后一次。
望着来往的商贩和街边的大小铺子,微微蹙眉。喧嚣的街道尽头,一扇朱红鎏金大门气派非常。
茯单手提着裙裾,缓缓登上阶梯,穿门而入。府中丝毫不比仙居差。各色着装的婢女侍从步履匆匆,头戴玉冠朱钗,身着丝绸锦缎。
正前方一行人,手捧白玉瓷盘,盘中各地奇珍异果,散发缕缕幽香,沁人心脾。
路过茯的身边,领头的婢女捏着步子,尖着嗓子,眉眼上扬,开口道: “都给我打起精神,注意点,要是磕了碰了这盘中珍宝,看府君怎么收拾你们!就你们这贱命,就算百条也不够赔的。”
越过此行人,茯只身来到正殿,殿内歌舞升平,觥筹交错。
一男子身着红衣,黑发散在肩胛,单手微微扶额,翡翠发冠扔在一旁,半露胸脯,只手揽住美人软腰,那舞女娇羞一声,随即稳稳坐在了红衣男子怀中。
看着眼前这般禁欲的脸庞,一双带有戏谑的薄情眼玩味十足。
女子一时心中羞怯,将脸扭向一旁。
见状,红衣男子神情凌厉,酒醒七分。张手捏紧舞女下颌,用力上抬。被这突然的动作一惊,舞女挣扎起来。
而红衣男子手上力度不减反增,仿佛要将其揉碎。
座下宾客将目光齐刷刷移向高台,逐一停下玩乐的动作。
偌大的府邸,高朋满座,无人敢发一言。
那强有力的大手慢慢移向舞女修长的脖颈,像是舔舐人血的毒蛇。
只听得清脆一响,美人应声倒地不起。
男子骨节分明的手指抓起桌上的丝绸帕子,仔细擦拭着,仿佛沾上了什么污秽的东西。
起身,将帕子厌恶的甩在舞女的脸上,双眼微眯,突然快步走向前方。用力将舞女踢下了殿台。
翻落的舞女嘴角溢着鲜血,脸上错愕的神情久久无法消散,静静地躺在高台之下。
“舞呢?继续!”
此令一出,座下的人群又开始骚动起来。
谁也没再理会那位横死的舞女,唯恐多看两眼,下一个躺下的便是自己。
仓宁站立着,悄然旁观着殿内的乱象,目光穿过人群,汇聚在红衣男子身上。
下一秒,视线对上近在咫尺的男人。
如此暴吝无能的心性却徒劳长着一副悲悯众生的面容。
借着男人半醉不醒,意识混乱,仓宁上前,附在其耳边,沉声说到:
“灿安府君,你可还记得越灵之地,那个真心待你,痴心等你的惠女君!”
听到此话,灿安瞪大了双眼。往后退去,手臂扫过桌案,白瓷酒盏轱辘一声滚下台去。
座上之人惊恐的看着眼前的女子:字字珠玑、雾纱掩面、眼神凌冽、行动轻盈似檐上春燕。穿戴服饰,却非乞修族人。
“惠娘!不,你不是她!她不会愿意见我的,你是谁?”
“我当然不是,敢问世间能有多少个像她这样痴傻的女人。却偏偏、遍地都是如你一般生性凉薄的蛇蝎!”
“我是谁,你无需知道。你只要记着,今日我来,便是为三百年前的她讨一个说法!”
话音刚落,座上男子双脚向后扭曲,额间青筋暴起。身体强烈颤抖,白净脸庞如今布满乌青。
正想弯腰查看这无名的痛楚,身体却不受控制,只能清醒的看着,切身的承受着。
疼痛席卷四肢百骸,男人眼睁睁看着十指寸断歪歪斜斜的挂在躯干两旁,双腿关节处传来如冰面碎裂般声响。
殿内之人看着眼前一幕。一瞬间,哀嚎声、喊叫声、声声不绝;慌忙之余皆四处逃窜。
顷刻间,堂中只剩高台上那不成人样的男子和高台下横死的舞女。
生的本能让男子强撑着身子站了起来;没走两步,脚下软绵无力,跌坐在高台上。耗尽气力支起上身,一点一点像台下挪去。
接近阶梯,翻滚落地,男子哀嚎着睁开肿胀的双眼,对上的却是那舞女圆滚滚的眼珠……
来不及反应,男人的身体渐渐升向半空,躯干一点点对折,口中鲜血溢出。
双手在空中胡乱抓着,呜咽几声后又重重砸向地面。
顿时血腥味弥漫在这歌未尽,舞未绝的辉煌大殿中。
女子转身,眼神里净是决绝,轻提玄衣,单脚踏入古门之中——
*
葱绿的深林尽头一道幽光,仓宁走向前:
“乞修族人?”
顺着茯的目光,一个少年眉间一点红,肤色苍白,病态尽显。
“这般模样,你这爹娘倒也狠心,将你丢在这里,也罢,乞修族人向来如此,这便是你的命。”
语罢,拂衣而去。
孩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