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泛金卮
心跳像是漏了一拍。
不敢看,怕撞上他的眼睛,泄露出一星半点的心意无措。
埙声打破了这一场安静,像悠长不扰人的白梅香,提醒着李仙芽,她该要有所动作了,好来打消一阐提的求亲之念。
所以,沈穆是在提醒她吗?
那就到他的耳边说吧。
李仙芽这样想着,在埙声的催促下踮起了脚,往他的耳边去。
越靠近心越跳,越靠近,他身上清柏干净的味道就越清晰。
在靠近他耳朵的那一瞬,李仙芽的脚下有些不稳,手便扶上了沈穆的手臂,触到的那一瞬间她便弹开了,然而他却抓住了她的。
“别动。”他却低下头来,靠近了她的耳朵,“国主在看。”
李仙芽的耳朵就竖起来了,手臂安静下来,闷声说了一句知道了。
那一声轻笑又响在她的头顶。
李仙芽就仰头看,眼神里有些不忿:好像每次她说知道了,他都会轻笑一声,她敢说,倘或她不是公主之尊,说不得沈穆会笑的更加肆无忌惮。
“你总笑什么。”她的视线同他的撞在一起,看到了他斜飞入鬓的浓眉下,那双毫无杂色的清澈眼眸,不免违心道,“……又不好看。”
她的嗓音里带着一点儿怨怼的意味,沈穆却不恼,只转过头目视着前方,唯有微微上扬的眼尾,昭示着他此时的好心情。
“……一阐提为何如此执着?”他闲闲一句,同她搭话道。
“我也不知道。”李仙芽也无比好奇这个问题,闻言细想着,脚步轻轻向前去,“四年前,我从妙法莲花会上偷跑出来,恰巧遇上他同售卖香饮子的店主理论,我便为他会了账,又带他游历了神都城……”
李仙芽一边回想一边无奈地挠了挠鬓边,“曼度国的衣裳不辨男女,他那时候嗓音也很孩子气,我还以为她是个女儿家呢,再加上年纪相仿的缘故,我与他很是谈得来,却不知道他会如此执着。”
沈穆随着她的脚步也慢慢向前行,不疾不徐,在湖岸边留下两道浅浅的脚印。
“公主与他,可曾有过什么许诺?”
怎么会有许诺呢?大抵就是些女儿家之间的体己话,他说他没有阿娘,她说好巧我也没有,于是两个人背靠着洛河想妈妈。
说什么了吗?好像她说起以后不想嫁人的事,十八岁之后,要走遍神州,去寻找阿娘。
想到这儿,李仙芽就生气起来。
“分明和他说过的啊!”她想到这里,眉头微微蹙起,“我分明和他说过,此生不会嫁人,他既倾慕于我,如何会做出四年如一日求娶这等荒唐事?”
也许是配合着公主的情绪,湖水往岸边涌来,沈穆轻拽了她的手臂一下,将她往外拉开一些。
“也许公主与一阐提之间,需要谈一谈。”
他拉住自己手臂的那一下,很有力,却又感觉不到拉扯感,仿佛还有一只手,在无形地护着她。
听见沈穆的话,李仙芽下意识地摇摇头,“……无视我心意的人,不想同他交谈。”
分明是纤柔的女儿家,脾气犟起来时却多了几分坚毅的气质,沈穆嗯了一声,声音轻轻,像是在应和她。
“或许明日,他的心里就有数了。”
会吗?李仙芽一霎失神。
如果当真如此,可就太好了,她向前慢慢行,彼此不说话,吹着晚风倒也温柔。
不合时宜的埙声又响起来了,先前吹的也许是杏花天影,这会儿却急转而上,吹起了苏武牧羊,一声紧过一声,像是在催促什么。
李仙芽心就一横:想叫一阐提彻底死心回曼度国,就要做到极致。
身边人还在走着,她想了想,轻轻把头靠在了他的肩侧。
触感很好,春季的澜袍不算厚,她靠着的这一处坚硬劲瘦、肌骨有力。
身边人没有闪躲,而是让她依着,脚下步履不停。
公主的心跳加快,埙声却慢了下来,又变回了从容悠扬的曲调。
二哥哥,要的就是这个吧……
就这么不说话,慢慢走也很好。
她往他的方向悄悄看去,胸口随着喘息微微起伏着,下颌线被灯色勾勒的很好看。
他最会替皇帝舅舅办事了,不就是陪公主做一场戏么?对他而言,不过是寻常事。
于是她也心安理得下来。
夜天很安静,湖烟无边,水波向岸上轻漫,她与他的身高差将将好,不至于让自己的脑袋太辛苦,可惜这般走着不太稳当,好像需要挽着他的手臂才好。
于是她忽然看见,他的手臂架起来一些,李仙芽低头算着距离,一只手能塞进去。
李仙芽就勾上了他的臂弯。
此生第一次,同除了舅舅、哥哥以外的郎君如此亲近,那他呢?
李仙芽静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