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侍疾
时婳又细细问道:“那婆母安排的人都是她的哪些亲戚?”
账房摇了摇头:“这个……也不是小人能知道的。”
时婳笑起来时眉眼弯弯,在长相上她有着天然的优势,明明是清冷柔弱的类型,但一笑起来那张脸便整个生动起来了。
她顺手往托盘上抓了把金瓜子,抬了抬下巴示意绵雾端过去。
她坐在圈椅里,姿态随意:“府里的各种事情、账目能如此清晰明了,定然少不了张先生平日里的努力,这点东西算是我这个做主子的,给你的一点小玩意,别放在心上。”
她是顺手抓了一把,但没抓太多,账房跪在地上,心情可谓是七上八下,见了托盘上的金灿灿怎么能不心动呢?
但他脑子还算是清楚,连忙拱手摇了摇头道:“夫人,小人在这府上做了一辈子的账房,说句托大的话,早已把自己当成了赵家人,府里平日里给我发的工钱已经是厚待了,怎么敢再收夫人的赏钱呢?”
时婳眉梢微挑。
然而他话锋一转,紧接着又说道:“不过……半年之后小人的孙子满月,您若是肯赏脸,随便给孩子一个小玩意,便是小人莫大的福气了。”
时婳若无其事收回目光,笑了笑:“好。”
待账房先生走后,绵雾低声道:“看来这个人倒是比我们想的要难相与一些。”
自古以来,很少有人能不为钱财所动。
时婳道:“他在这府里干了几十年,自然什么事儿都得听婆母的。”
她青葱般的手指拂过衣裳上的绣花,语气懒懒的,“不过他刚才已经跟我说了这么多,代表着他对现状也不是那么满意,只不过是摸不清我的底细,不知道以后在这府里到底是听我的还是听婆母的。此人若为了点蝇头小利便能倒戈相向,倒也不配在这侯府里当几十年的账房。”
“走吧。”她站起身来,“等我换套衣服。”
绵雾一呆,“去……去哪儿?去巡铺子吗?”
时婳说:“不,去趟荣寿堂。”
“啊?”
“我们今天在这儿说的话,荣寿堂那边估计知道的一清二楚。想要拿回铺子,现在又不可能光明正大翻脸的情况下,自然要让她心甘情愿交出来。”
……
荣寿堂内,赵母抿了抿唇,“当真?”
“当然。”回话的婆子两手放在身前,脸上净是谄媚之色,“夫人对您还是尊敬的,虽然知道了他的铺子如今是您安排的人,她也没说什么,还说您安排的人那一定是顶好的。”
赵母一听,神情愈发满意,她心想时婳真是个好孩子,这样乖顺,又一心对待赵煦之,这样的家世门第、这样的品行,真是打着灯笼也难找,只可惜赵煦之是个榆木脑袋。
她琢磨着,还是得让两人尽快圆房才行,既然是正头夫妻,这两人每夜分房睡,感情怎么能好得了呢?
正想着,时婳过来了。
她使了个眼色,婆子立马躲到一旁去了。
时婳行过礼,柔声道:“婆母,儿媳今天听了一桩事,心里头始终放心不下,也许也是我年轻不经事,思来想去,还是想讨教一二。”
赵母笑着说:“你这孩子,同我客气什么?有什么事儿便说吧,都是一家人。”
没想到,时婳第一句话就让她懵了——
时婳说:“婆母,账房先生说我的铺子里如今是您的人在做?”
赵母:“……”
她活了几十年,见了许多人,第一回碰见时婳这样摸不清路数的。
她顿了顿,才扯了扯嘴角道:“是啊,是我娘家的几个人,毕竟都是一家人,用起来也放心。”
时婳眨眨眼睛,一派天真:“账房先生说如今有两个铺子是亏损的,那两个铺子刚好就是婆母您的人,我脑子笨,不懂得经商这些,只想着说这是婆母你安排的人那一定是可靠的,看如今这样子……是不是出了什么差错?”
赵母本姓罗,几十年前在京城中也是数一数二的大家族,只可惜这些年来子孙都没什么出息,罗家家主在朝中也不过是个五品官,说不上话。
如今罗家在朝中一部分还得靠她,毕竟信武侯府好歹是有爵位在的。
其实……说来说去一笔烂账,早年间老侯爷对她不好,她对赵家心存怨恨,没少往娘家搬东西,现在……则是娘家都习惯靠着她了。
赵母张了张嘴,干巴巴说了句:“做生意那些事儿,我也不是很明白。”
时婳说:“我在出嫁前父母曾教过我管家经商,不如我亲自去看看,看看到底是出了什么问题?账房先生同我说,这两个铺子地段好,原来的生意也不错,这几年亏损的,可都是真金白银啊。”
赵母哽住了。
她怎么说?
说她知道一直在亏损,也知道她安排的是几个不懂经商的酒囊饭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