琼华雨露(八)
,或者东西不好。比如上回炖的羊肉,陛下说不好,叫我们出去买。公主爱吃南边的青瓜红果子,这些也要去买。渐渐就成习惯。”
我翻看册子:“以后每人每天吃多少,给个定例,田庄一股脑送来,吃不完太浪费。你盘算一下,开张单子给我瞧瞧。”
张嫂见我拉着脸,笑道:“娘娘,这庄子里的东西都是天家的,不用省着花。”
芽芽竟跟着点头:“庄里还凿了个酒窖呢,小衡王爷起的头,一打打麦子往里送,姐姐不用心疼。”
我挑起眉角:“花官家的钱,你们自然不心疼。如今我多问几句每月花销,碍着你们的事了。”
在场的人见我莫名发怒,都抿着唇闭口不言。皱起眼皮,上个月我和母亲都吃素,送这么多家禽干什么。
母亲缓缓打圆场:“节省些总没错,如今外头不太平,都是用钱的地方。你们按皇后的意思拟张单子出来,每月要花多少,咱们心里有个数。小冰,比起我年轻时候遇到的,他们已做得很好。从不报额外开销,伺候人又尽心。”
瞧妇人们委委屈屈站着。张嫂格外委屈,她对我够尽心的。冬令炖红参,到了夏令又煮绿豆薏米,弯着腰一粒粒捯饬干净。照御医的方子,每日为母亲炖药膳。我怎好苛责人家。
绣坊的孙姑姑见我心情不好,偷偷将账册藏进袖子。
莫名觉得好笑,就问:“库房里是不是有些现成的衣裳鞋袜?”
她连忙点头:“不过都是旧的,从前宫人穿过,后来没带走。娘娘要来做什么?”
我便叫她收拾出来,男女分开,洗晒干净,送到大都府去。
孙姑姑立即说:“大都府是要分送给各地善堂?从前嘉宁皇后在时,也领着绣坊一起干过。只是僧多粥少,给了一拨人,另一拨人也来要。宫里只有几个女人,先要应付主上,多余的时间才能做这些。所以后来才有戎衣会,城里的夫人娘子聚在一起,时常做些针线送去善堂。”
“哦,那是各家贴补针线衣料的钱么?”
芽芽插嘴:“从前都是镇国公府办得的聚会。打仗那几年,姥姥吩咐各家攒点碎衣料,穿不完的不要扔。渐渐成规矩了。她老人家一呼百应的,哪处赶着要衣裳鞋袜,她就带人亲自做。”
今时不同往日。我哪有姑奶奶的威望。京都的那些贵妇们,成天谈论敷香粉养鲜花,与我话不投机,我也懒得与人热络。如今怎么开口,命令人家聚在一起做几件破衣裳。
叹口气,幸好宫里的人有所敬畏。我吩咐绣坊将东西整理出来,直接交给羽林卫王督领,并且再三叮咛,不要声张这件事。
鉴于刚才发过火,她们很快领命退走。伺候完母亲午歇,自己慢慢走出来。还未到黄昏,地上热浪盘绕。往中殿的方向去,刚走出内廷,阿松站在直铺的碎石路上。
“娘娘怎么叫王琮来替代我?那帮人野得很,不狠狠教训不会听话的。”他怒气冲冲。
我耐心解释:“这事出来后,恐怕陛下要出去巡防。你去跟着他,这样我放心些。”
他听听有道理,不啃声了。
我问了绿营那几人的状况。老沈没救过来,其他几人都受伤躺着。他又告诉我,大都府的存粮不多,只够吃三四日的。倒是柳家武馆很大方。听说完状况,连忙装上几车白米绿菜。他们正过节包粽子呢,又顺带送去许多。
我笑笑,问韦伯林去哪里了。
阿松说:“陛下盛怒,把人吓哆嗦了。昨日我听见,要他和李户老一起算人头,大概要将迁徙的人头再算一遍,将什么账册也算一遍。”
无论算多少遍,大都府和户曹都是不会有错的。
阿松送我到中殿石阶,刚起步,他又叫住我,十分为难的样子。
“娘娘,现在天气渐渐热起来,驻扎于城外大营的兄弟们很苦,只能睡帐篷房子,晚上热得要命,还给咬一身脓包。若能跟陛下说说,造一排木头营房就好了。”
转过身,好奇问道:“你一直跟着他,怎么不说呢。”
他没有王琮能说会道,只好解释:“我不敢。之前听陛下提起,说羽林卫开销太大,我更不敢提了。”
“那同王将军说吧,他从邺城起跟着陛下,许多人又是从那里带过来的。”
阿松露出奇怪的笑意:“娘娘,邺城跟来的,基本都安排在绿营。他们守宫城的,吃住都在宫里,逢年过节还能领赏,恐怕体会不到这份幸苦。”
我笑道:“你不和他们一伙么?”
他说:“我从前跟乔将军的,乔将军治军一视同仁,吃的用的不会让人受委屈,这样大伙才一条心。”
很有道理,可我没当面称赞他。他的隐意,是指单立对待羽林卫分了亲疏。
“娘娘,刚才议论给老沈办后事,丧葬要三百两,抬回乡要五百两。王将军说过,羽林卫每年花销是定额,一分不能多支。如此一来,大营那边更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