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序(五)
主府中的侍从都是新面孔,无论她做什么事,都寸步不离盯着她,生怕她跑了。
回到自家的地盘,她的吃穿用度终于回归了从前的水平。
她关押的时候被饿伤了,好好吃完一顿再睡一觉,她出来时还持续不退的高热就不治而痊愈了七成。
剩下三成在御医来看诊并服药后也好了七七八八。
温宜笑恢复精神,总算有精力好好思考。
时悯跟她展望的未来,一个比一个狠毒。
所谓药人,是将人血抽干,以百毒攻之,以毒换血,历尽痛苦,九死一生,药人成后百毒不侵。
而纸人则更加残忍,被天下术士列入禁咒的移魂咒中,可将活人魂魄剥离,放入纸人,做成傀儡奴仆,攻主人驱使,纸人毁坏则魂魄消散。
时悯真的敢对她做出那样的事,那她就拼了这条命也要拉他垫背,要死一起死。
但冷静下来,她不一定非要和时悯鱼死网破不可。
自从赐婚后,她那几个亲人也没人愿意和她见面,只有礼官按照公主的规格给她添妆,生怕她不满这门亲事毁约。
可她真下定决心悔婚,又有谁能拦?
元京距离南疆路途遥远,快马加鞭,少说也要一个月才能抵达,送嫁车队拖家带口,那么长的时间,她总能找到机会逃出来。
她学习诡术多年,也算是个术士。
民间妖祸作恶,多有百姓聘请术士捉拿邪祟,温宜笑大可凭此谋生。
就算她不是公主了,换一个身份,也能活下去。
婚期一日日靠近,天气愈发寒冷,夜里院子霜华满地。
府中开始布置,一派喜气洋洋。
窗花上贴着红色喜字,绣娘给她赶制裁剪嫁衣,四处都悬挂上崭新的琉璃灯,司礼的官员来来往往,办得好像永徽公主正常出嫁一样隆重。
温宜笑数着日期,开始计划起来。
……
在她出嫁前几日。温皓月来看她,站在屏风外,就好像数月以前,他邀她去江南游玩。
犹豫许久,他说:“永徽,你素来娇生惯养,比起流放受苦受累,能做郡王妃已经好很多了,此去南疆,只怕今后再难见面了。”
他并没有提崔灵姝的事情,而是拿出一把匕首,让人隔着屏风拿给温宜笑。
“这是之前我得来的斩妖刀,斩至邪之物,江南淮阳,是我封地,比元京离南疆更近,江南各郡郡守与我均有交情,如果你将来遇到什么事,可拿此刀去寻他们,见此刀如见人。”
温宜笑抚摸着斩妖刀,垂下眼眸,他们真不知道自己和时悯之间发生了什么吗?
“好。”
这些天,温宜笑在侍女看不见的地方,马不停蹄地用能找来的纸叠着傀儡。
替身傀儡,是一种特殊的纸人,可以变化为与主人相等的大小,代替主人做所有的事情。
但是纸人需以朱砂点睛方可获得活力,温宜笑连笔都不被允许碰,别说是朱砂。
她只能选另一种鲜红如朱砂替代品——血。
以血点化死物,是温宜笑最忌讳的,术士的血可以给死物带来更加强大的能力,但相应也会反噬其本身。
事到如今,温宜笑已经没有办法。
出嫁当天,温宜笑咬破指尖,给纸人点睛。她像是一瞬间活了过来,眨眨眼睛,化为一个明眸善睐的少女。
温宜笑打晕侍女,换上她的衣服,以面纱遮脸,退到一边端茶倒水。
其他侍女并没有发现有什么异常,给纸人上妆,打扮,凤冠霞帔,装扮成了面容姣好的新娘子。
温宜笑是负罪之身,但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好歹是天子嫁女,公主府宾客如云,元京有头有脸的人家都来捧场。
温宜笑看见,父皇母后,几个哥哥,还有崔灵姝,宋如颜……她认识的,不认识的,都来了。
宾客中不乏有术士,但以温宜笑本人的血为引子制成的傀儡最完美无缺,再盖上盖头,藏匿神情,和平常人没什么区别。
温宜笑随着众人迎新娘出阁,看着女官拉过纸人的手,双手握住团扇,走出公主府。
和亲南疆的车队在此等候多时,沿街排满了元京百姓,一睹公主出嫁的难得场面,朝廷的禁卫军忙着维持秩序。
作为新郎的时悯一身红衣,笑着恭迎宾客。
温宜笑却看出,他手上露出被自己扎出来的伤口,尚未痊愈。
按照大雍习俗,新娘出嫁,要由兄弟背上轿,温宜笑捏一把汗。
这是至关重要的一环,因为纸人和她体重不同,很容易被识破。
只见纸人趴在温长君背后,抬脚上马车。
温长君并没有发现什么,替她拾起裙尾,站在马车外面,别扭地说:“一路小心。”
温宜笑终于松了口气,幸好是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