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序(三)
久而久之,她自己都觉得本人心平如镜宛如七十老妪,干脆放言出去自己终生不嫁。
男子晚娶,尚未及冠的温行舟,却没人急着给他定亲,从小到大连个喜欢的人也没有,还是个懵懂的,情开初窦的少年。
温宜笑心里咯噔响,将筷子按在桌子上,凑近他耳朵,“温行舟,崔灵姝被父皇收为养女,她就是我们俩的姐姐,你懂不懂?”
温行舟应该是领会了温宜笑的意思,对此表示不满:“可我们不是亲生的……”
这不是亲不亲生之间的问题呀!
元京城民风开放,崔灵姝平日和其他公子走得近,才子佳人,不乏有许多文人编写成戏文,四处传唱,唯独温行舟是例外,他的身份太过特殊。
崔灵姝已经上了玉蝶,名义上就等同于温家人,温行舟与她有私,正是不顾礼法,有违人伦。
民风再开放,这种不伦也是为世人所禁止的,就连外面的讲书的也知道,不能随意编排他们,仅止于姐弟情罢了。
远处传来一阵骚动,抬头看去,崔灵姝穿着一身红裙进来,身边似乎还跟着一个玄衣青年。
两个人有说有笑,旁边的人见她到来,拥了过去。温行舟立马起身,“可恶,裴云殊什么时候勾搭上她了!”
在温行舟连忙起身,像条狗一样跑了过去。
“哎,等等……”
温宜笑还想说话,可他已经没心思听下去了,只能暂时把话给又憋了回去。
见崔灵姝靠近,温宜笑也没了胃口,从旁边的门溜了出去。
中秋月圆,冰冷的月光落在她身上。
团圆之夜,殿内欢声笑语,琉璃灯盏晃动,殿外只有她一人,说不清孤寂如秋夜的霜寒悄然蔓延全身。
恍惚间,她脑海中似乎闪过一些画面,不知道是什么时候的中秋,她靠在一个人身上,举头望月,像是有什么毛茸茸的东西将她包裹住,很温暖。
第二日,温宜笑在皇后宫前逡巡许久,最终选择替温行舟隐瞒。
本着多年兄妹情,温宜笑即便不上告,却也不可能完全不管,很快就找机会把温行舟骗到府上打了一顿。
“你清醒清醒,”温宜笑揪着他的衣领,“母后是绝对不会同意的,要是告到父皇哪里去,结果可能会更严重,你想被言官骂死吗?想被发放封地,一辈子都不回来吗?”
“退一万步讲,就算他们同意,你以为你赢得了吗?她身边那么多人,哪个不比你好,你算什么东西,你以为你喜欢她就会有结果吗?别傻了,如果我是她,选谁都不会选你!”
温行舟梗着脖子,即便鼻青脸肿,眼神仍然,清澈而坚定,“不争一争,怎么知道?”
“而且灵姝今天和我说来很多话,还夸我字写得好看。”
“你又不是她,没资格和我说这些话,你也不是我,更没资格劝我放弃!”
“你要告诉母后就去说,一人做事一人当,我不怕。”
他果真是动了情,长了个恋爱脑。
温宜笑被他气到说不出话来,让人把他撵了出去。
“你滚吧,以后出事了,别牵扯上我。”
自那以后,温行舟跟她给倔上了,再也没有来过她府中,甚至平时碰了面别开脑袋,也不会说话。
温宜笑自认为已经尽力,她好心劝说,打也打了骂也骂了,他不听,那只能是尊重他人命运,让他自求多福。
皇族律法把前朝律法一字不落抄了下来,关于礼制素来严苛,天子庶民同罪,如果这层关系捅破,单是肖想养姐这一条罪名,就能让他名誉扫地。
而温宜笑的损失至多不过失去一个兄长。
彼时,温宜笑还没有意识到,这一切都是被安排好的。
她那时候只是觉得倒霉,跟崔灵姝扯上的每一件事,她都没得到过好结果。
后来温宜笑才想明白,崔灵姝就是故意的,从一开始见到自己,她就一次次自伤,抢走属于她的亲人,目的无非就是逼自己去恨她,逼自己对她产生恶念,去做伤害她的事,把自己推到话本子“恶毒女配”的位置上。她本人就可以干干净净、顺理成章夺走她的一切。
但截止当时,温宜笑虽然气恼,也有过报复的恶念,但很快就被温皓月按了下去,后来见了崔灵姝就避,根本就不让她逮着机会。
崔灵姝大概也没想到她身为公主还能这么窝囊,开始从她身边的人下手。
温行舟不行,就换温皓月,终于是成功踩中了温宜笑的死穴。
“小公主。”
一日,温宜笑太学下课,她等人散后才离开,路过一处假山,听到有人在旁边喊她,仔细一看,帝师家的女公子宋如颜正蹲在路边。
帝师当年是皇帝的幕僚,宋如颜和温家四兄妹相识自小相识,正是温皓月的未婚妻子。温宜笑平日和她交情并匪浅,是多年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