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 章
连续下了几日的连绵细雨终是见了停,官船也驶到了京郊码头。
船还未靠岸,李氏便急切的站到了甲板上,对着岸上那一堆看不清面容的人挥手。
时绥知道,站在最前面的,定是她那素未谋面刚刚袭了爵位的安承候李天意。李氏嫡亲的大哥,她的大舅。
又行驶了半刻钟,船才彻底安稳的停靠在了码头。
李氏迫不及待的迈了步子,怎料走的太急,险些摔倒。好在时绥与时宁眼疾手快,赶忙将人扶住,再一左一右的搀扶着李氏下船。
时绥能感觉到,母亲的身体在微微发抖。
待众人都上了岸,李氏走到安成候面前,嘴巴张了张,却未说话。
兄妹二人就这么相视而望,无任何寒暄,却皆已满脸清泪。
离别太久的骨血之情再相见,这种场面最是煽情。时绥最见不得这种场面,默默别过头去,可眼泪还是不争气的掉了下来。
“爹,姑姑姑父赶路定是累了,不如咱们先回府?”人群里走出一位锦衣少年,十七八的年纪,相貌俊逸,仪表堂堂。
时绥听他唤自家父母为姑姑姑父,想来这少年应是大舅府上的某位表哥。
而安承侯听到儿子提醒,才想起自己的疏忽,暗自懊恼:“对,走,莲儿,我们回家!”
莲儿,是李氏的闺名。
安承侯府的马车很大,比时绥在江南所见过的马车都要大。
李氏兄妹都是要做祖父母的人了,反倒没了那么多忌讳,二人同坐一辆马车。上车时,李氏拉上了时绥。
马车里,李天意看着曾经娇宠着长大的小妹,眼角有了细纹,又偷偷抹起了眼泪。
都怪他爹,莲儿本是他候府千娇万宠着长大的贵女。就因他爹榜下捉婿,嫁给了一个寒门出身的时易安。偏偏那新科状元脑子搭错了筋,好好的翰林院不入,要外放!
结果就带着她妹子去了那偏远之地做什么小县令,这一去,就是十几年。
曾经如花般的少女,如今满脸风霜,眼里满是时光的烙印!
怎么叫人不心疼。
不同于兄长的气愤与抱怨,李氏说起这些年的江南生活,眉眼间尽是幸福甜蜜。
李天意听到这些年妹子过的倒还成,才逐渐漏了笑脸。
兄妹二人叙完旧,李大舅才注意到坐在李氏身边的少女。
“这是阿绥?”
“嗯!”
“都长这么大了,好,好!”安承侯连说了好几个好,从腰上解下一块玉,塞到时绥手里。
这玉,一看就是上好的羊脂玉,洁白通透。
“这是大舅舅给你的见面礼,拿着!”
时绥本想推辞,一想到长辈赐不敢辞,便将玉接了:“阿绥谢过大舅舅!”
不知是不是想起了曾经的妹妹,安承侯红着眼睛,摸着时绥的头一个劲的道着“好!好!好!”
从京郊的码头到入京的城门,整整花了一个时辰。守城的小将见是安承候府的马车,并未盘查直接放行。
入了城,又行了两刻钟,才到安承候府。
门口早有下人在那候着。见到是候府的马车,立马进府去通报!不多时,涌出来一群人,站在正中间的妇人穿着雍容华贵,气质斐然,一看便是当家的正室夫人。
时绥猜的不错,当中的妇人正是安承侯夫人,胡氏。
接了人,见了礼,时家一行人才跟着入府。
候府不愧家大业大,宅内的亭台楼阁交错,不止有花园还有假山与荷池。时绥跟着弯弯绕绕的走了好一会儿,才到了候府正厅。
正厅门口,规规矩矩的站了不少丫鬟婆子。厅里,坐着一位白发老翁。
“莲儿!”
老翁颤颤巍巍的起身,安承侯见了赶忙上去搀扶。
这老翁正是老侯爷李冕。
李氏见到阔别十余年的父亲已鬓鬓白发,扑通一声跪倒在地,泣不成声。
时易安带着孩子们也跪了下去,恭恭敬敬的磕了个头。
“岳父大人!”
“外祖!”
“好,好!好孩子,起来,都起来!回来就好,回来了就好!”老侯爷搀扶着李氏起身,拉着她在身边坐下。
“这些年,苦了你了!若不是我执意将你许配给易安,你也不会去那偏远之地,吃了这么多年苦。你,可怨我?”
“父亲说的是哪里的话,女儿何曾怨过父亲。再说了,这些年倒也谈不上苦,夫君待我极好,孩子们也孝顺懂事!”
“那就好,那就好!”老侯爷拭了拭眼泪,转过头,看向李氏身边的几人。
目光别至坐在边上的两位少女,一个温婉恬静,一个娇嫩灵动。指了指圆脸的少女问,“这是阿绥?”
李氏点头称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