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9 章
不等她想通个中关卡,云舒话锋已转,“然,经此一事,臣心中甚悲。”
耳利的听出了个中不同。
先前她是以侄女自称,感念长辈关怀,眼下,是开始论国事了。
“臣自幼便知一身所学是为国,为护君臣百姓。若是为救国救民,臣此身为轻,虽死不悔。但臣此次,是伤在国人手中,始作俑者为皇族中人,伤在我大夏国都之中,国师府之内。”她的语气,依旧平静,却仿佛如入木之钉,钉得人无法动弹。
“你闭嘴!”长公主出声,正要斥责云舒,抬眼见皇帝对自己冷目相视,心下吃惊。
失神的功夫,却见云舒抬手给了自己一巴掌。
不疼。
只是这一巴掌从她面前过去的时候,仿佛有什么进了自己的喉咙。
“你给本宫吃了什么?”长公主惊恐地瞪大眼。
这下,她夸张的惊恐提早耗尽了皇帝的耐心,“安和,你够了!这是朝堂,你当这是菜市场?!你眼里还有没有朕这个皇帝?!”
随着他带着积年为帝的威压质问出声,满朝文武慌忙跪倒,“圣上息怒。”
虽不情愿,长公主亦知自己再说下去讨不着好,也跪下,“圣上息怒。”
这些一个个唤圣上息怒的人把头埋进臂弯里,唯有一直在啃鸡肉的颜张氏,扎扎实实地吓了一跳,从软轿上像个球一样滚到了云舒面前。
手里那两只被啃到一半的烧鸡掉得有些远,她茫然看向长公主,向她求救。
长公主先前同她说,她只要负责在金殿上吃东西即可,现在东西没了,她要怎么藏住面对皇帝时的牙齿打颤?!
然而,长公主这个时候哪里顾得上她?
见她还不知死活地拿油手扯自己衣袖,嫌弃地用力甩开她。
只是她实在太过肥硕,长公主没能甩开她,反倒让自己一个踉跄往后跌倒。
太子虚虚扶住她,唇角微扬,低声道:“皇姑母小心。幸好你身后有靠得住的人。”
他的声音很低,只有他和长公主两个人能听到。
他又说得很快。
说完之后又放开她,站直了身,仿佛从来没有开口说过话。
但话落到长公主心里,听出了另外一层含义:瞧,孤才是你靠得住的人,你偏选择了旁人。
长公主心惊不已。
然……
云舒仿佛丝毫不受外周事物影响,依旧用平静温和的语气向皇帝陈情。
“臣前些日子,做了一个梦,梦里臣守护的城池被一群螃蟹精困住。为了保护城中百姓,臣孤身一人与螃蟹精殊死搏斗。总算护住一方安稳。但,有一天,螃蟹精方传出话来,只要城里的人把我交出去,便能退兵。于是,我瞬间从英雄变成罪人。我曾经拼死保护的人,绑了我,送给敌人,责怪是我招来了战争……”说到最后,她亦朝皇帝跪下:“……既国师之位已另有贤才,还请圣上放臣和少府自由,将我二人贬为庶人。”
句句平静,字字回响。
这些人,她不护了,这些责任,她不担了。
或许,她有一天真的会入敌营,但绝对不能是被自己人绑过去的。
这种感觉,太过于绝望。
满朝文武的早在颜张氏摔倒时抬头瞥了一眼,一下子就把对颜张氏为数不多的好感都赶出了金殿。
历代国师再胖,也都是灵活且优雅的胖子,周身气度,可与帝王比肩,哪里像这个人,便是穿着锦衣华服,也盖不住满眼的市井算计。
那龇牙咧嘴的样子,让人觉得像是一只养得膘肥体壮不识人间规矩的……猪?!
再听到云舒所言,众人皆是大惊。
花胡子老臣颤微微地出列重新朝皇帝跪下,“圣上万万不可同意啊!朝中之事,岂能如此儿戏?!云氏一族领国师府,这是开国皇帝立下的规矩,只能是云氏后人。七代国师个个身负奇才,识天文,知地理……天下之事,无不知。若是个人吃得胖一些就能当国师,国威何在?这是将国祚置于无知妇人手中,是亡国之举啊!”
老臣敢说。
也就这个老臣敢这样直说。
而后又有十几人出列附和。
“你们这些人!”长公主气极。
早些日子,她给他们礼盒时,一个个都笑眯眯地把盒子揣进袖中,答应顺她心意。
可真到这个时候,眼看皇帝神色不对,就一个个地忘了曾经拿过她的好处,答应了她的事。
“太子。”皇帝不喜不怒,高坐龙墀,俯视着自己这个毫无存在感的儿子,“说说吧。你的想法。”
问出这句话的这一刻,他惊觉,自己好像已经很久没有仔细打量过他了。
从元后去的那一年,至今,十五个年头,太子,好似,快弱冠了吧?
他看向孙天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