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太平府嫁女现风云(上)
,孙氏姗姗来迟,卸下大氅,净了手,坐下后灌了几口参汤,缓了好大一气,才对何姨娘说:“这阵子可是累坏人了,明早还需去津口接迎张家人来,载人的船比货船晚到一日,这会儿怕是也到临安城边了。”
又说:“再过几日,还得摆一桌纳吉宴,请县里有名望的老人择一个好日子来。”
何姨娘点了点头,道:“吴县请来的绣娘已将喜服缝制好了,都说姑苏的吴县绣艺天下闻名,我见过了,的确是不俗,那衣裳珠翠辉辉,华如茂春,实在是精美得很。”
孙氏笑道:“我本想就着杭州的绣署便是了,你竟能找来吴县的绣娘,还是你有心。”
说话间,二人举杯对饮而酌。
云姬左看看,右看看,说:“爹爹呢?”
孙氏饮下一口热汤,没好气说:“你爹爹他一回杭州便有百十个推脱不掉的宴请,哪里有闲陪我们用膳?”
话音未落,便听小窗外传来几许笑声,闻声而见,便是昭澄踏门而入,他卸了披,由人净手,才笑称:“老远就听见你们太太在这拈我的错处,咱一家人多年未团聚,我岂敢不来?”
孙氏这才松了眉头,又故意说:“想来方才是诓骗我的。”
昭澄忙说:“岂敢岂敢,方才只是杭州的一些旧人相邀,我回绝了去,谁大老远从塞北回来,归家饭是和外人吃的?”
见时,孙氏才有了笑意。问及留驻塞北的两个儿子,昭澄说:“燕郊一战虽平,却也兵损惨重,军营不得无主,故留了他们在燕郊镇守,也是防辽人打一个回马枪,军中有主帅,不至于群龙无首。”
云姬听到这话,便憧憬无比,心想着自己也披上了那坚硬的铠甲,骑着高大的骏马威风凛凛的巡视国境疆土。
她连说自己也要跟着爹爹去塞北军营。
何姨娘则说:“你连掉个乳齿都要哭上三日,怎受得了刀枪割肤之苦?你这手无缚鸡之力的小女子,岂非是去给人当活靶子?”
昭澄也笑了,说:“小妮子志气大,本事小,你可知那辽人马上天下,茹毛饮血,莫说你这小妮子在好风好水的江南之地娇生惯养。想是把你丢在那边远之地一日,你便要哭着找爹娘了。”
云姬急了,赶忙辩解:“爹爹你是没见过,我的枪耍的可好啦!”
昭澄想起今早之事,也问:“你是和谁学的?可正经拜过师傅?”
一旁的丫鬟们皆掩口而笑,伺候的妈妈说:“回主人家,是前阵子太太带着云姐儿上南府看戏,那戏班子演了出杂剧,姐儿便赖着求人家教她耍枪,那南府的人左不过是半吊子功夫,让她学的武不像武,戏不像戏的。”
届时满屋哄然大笑,云姬气得直瞪那老妇。
晚膳后,家人围坐庭前煮茶赏月。
自定亲后,兰姐儿便住进了宅西北角的彩月阁,非出嫁之日不得出阁。
这番,在大人们谈天之际,趁着夜色,云姬偷偷溜进了西北阁楼,攀上夏来粘蝉的木梯,她轻轻叩响了窗子,只闻里头传来了“噔噔”几声,窗便开了。
箬兰本在闺中休憩,听闻外头攀动之声,还以为是楼下的妈妈在粘蝉,不想开窗后竟见一张憨傻的笑颜,正是自己那顽猴小妹是也。
届时,箬兰惊呼:“云姬,你可吓死人了!”
这云姬连忙捂住大姐姐的嘴,“嘘”一声,一骨碌滚了下来,进了屋才扑扑身上灰,说:“哎呀,自从那张家人来定了亲,太太就把你关进了这楼里,平日里还不许我来玩,这楼不过方寸之地,你不闷嚒?”
“闷是闷,读些诗书,也能打发过去。”箬兰想了想,又问说:“今日可是下聘的来了?”
云姬一个打挺躺进了喜塌上,翘起脚,随手拈来一串果儿,慢悠悠地说:“是啊,来来回回十几箱聘礼,不过,我在帐房里看姨娘数你的嫁妆,可比那聘礼多出好多呢!”
“应该的。”箬兰说:“本来就是高攀了人家。”
箬兰的这位新婚郎君,姓张名耀,出身金陵,世代文官清流人家,张家公官拜二品,张耀虽没有个一官半职,却也是个饱读诗书的才子。
太平家乃武将世家,又是孤臣,在朝中没有言官同流,常是尽功而不讨好,身为长女,箬兰认为,自己嫁给一个文臣的后代,能让父亲在朝廷之中有可帮扶之人。
云姬尚年幼,又逢好人家中疼爱,全没有箬兰这般为家族设身处地的盘算,她翻了个身,说:“那你自己呢,你喜欢他吗?他来提亲的时候我可是匆匆见过一面,长相谈不上俊俏,反正不入我眼。我来日若是要嫁人,他一定得是举世闻名的美男子!”
箬兰见她胡说八道的模样,想来是南府的戏看多了,摸着她的脸,笑说:“看来云姬也想嫁人了啊,你可有中意的小郎君了?”
云姬腾一下起身,认真地说:“阿姐,我才八岁。”
“八岁就立下这番志向,阿姐等着看你嫁给举世闻名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