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做梦的人

午夜十二点。

屋外传来窸窣蝉鸣，夏夜凉风穿过弯弯绕绕的小巷，吹进六层筒子楼的卧室，窗帘扫过卧室房门，发出轻微的“砰砰”声。

房内的陈再渔先是伸个懒腰，看了看桌上一家三口的合影，逐渐释怀这五天的所有不爽。

点一盘蚊香，闭眼躺在床上，秒速进入梦乡。

沾床就睡是他一直以来的优势。

梦里还有一个瑰丽却平淡的世界在等他……

陈再渔，十七岁，自九岁起，他一睡就做梦。

一开始，梦里附身在一个和他同龄的九岁孩童身上，跟着他一同成长，但却不能影响什么，只能旁观。

视野就类似于那人两眼之间安了个摄像头，陈再渔可以通过这个摄像头看到这个孩童所看到的世界。

更有趣的是，这梦是连贯的，只要睡着就会接上昨天晚上梦到的剧情。有时一个晚上只有几分钟几句话，但大多时候都是个把月或更久。

之前还有过一次，一晚就是梦中人的二十余年。

一开始陈再渔还很不能理解这种时间逻辑，睡一觉不过三四小时，怎么就能过了别人的二十年？

到后来也就习惯了。

自九岁开始，十二岁结束，三年的梦中经历度过了那个名叫王二牛的药贩的一生。

梦中世界整整七十八年！

那是一个名为大隋的古代世界，王二牛出生在乡下农村，靠着贩卖山上药材在镇上站稳脚跟，最后子孙满堂含笑而终。

就像看了一场平淡无比的无声电影，画面清晰、风景秀丽，随处可见小桥流水，碧湖落日。

陈再渔本以为随着王二牛的人生结束，他的梦也会结束。

但第二个晚上，马上就新接入了另一个人物：一个十二岁女孩，名叫杨千千，还是皇家贵胄。

陈再渔从头到尾浏览她整整十五年人生，而这次现世的时间才两年。

这次经历让陈再渔切实的认识了梦里世界。

而在杨千千的视角下，陈再渔也看到了那个梦中世界的另外一面。

那里有仙人！

可飞天遁地，弹指灭城的真正仙人！

还记得灭国那日，一个穿着锦袍的中年人在空中张狂大笑，杨千千也没看清他做了什么，就见血色的火焰在城里各处升腾，视野里所有碰到血焰的人都在短短几秒里化为干尸。

无数红点汇集到中年人身旁的一杆大幡里。

杨千千的视野便在这里戛然而止。

次日夜里，第三世如期到来。

一个叫做赵岐的十岁少年，王府下人。

其经历也算坎坷，从受尽欺凌偷学武功到出人头地，人到中年却遭人暗算，从此一蹶不振。

其后又被二少爷赏识赐下药物得以康复，最后成为王府大管家。

齐王府一代管家病逝于八十四岁。

三场无声电影并不能给陈再渔带来什么。

赵岐的武功在现实里根本无用，杨千千一步也出不出宫殿，每天都是抚琴奏箫，吹拉弹唱。

反而是地位最低的王二牛，在药理上给了陈再渔不少帮助，最起码奶奶平时头疼脑热还知道用哪些药。

所以，陈再渔一直把这个世界的经历当做生活之外的调剂品，一种减少生活孤单感的不错手段，甚至还为此专门下功夫学了唇语。

今天晚上，如果不出意外，刚好是第四世的最新开始，陈再渔并不期待什么……

一片迷蒙里，视野像是被手指挡住摄像头的手机一般，拿掉手指的瞬间采光成功，视野从模糊到聚焦完成，再到清晰异常：

一片翠绿竹林，“镜头”一上一下运动缓慢，颇有轻微起伏。

“观察经验”丰富的陈再渔知道这是该视野的本体在走路。

没一会镜头转向左边，就见到一个有些痴肥的少年，穿着黑色的得体长衫，后背背着一个小竹篓，竹篓里放着不少草药。

大体一看，陈再渔只能认出两种药物，都是补气血的。

这时就见痴肥少年张嘴说话了，幸好，还是这个世界的语言。

“起子哥，你说六长老为什么收下我们两个废灵根的人，明明我们都被淘汰了。”

之后少年便没有任何说话表现。

这会应该是视野本体在说话，陈再渔一点也不清楚，因为“镜头”并没有自拍功能。

过了一会，

“起子哥说的对，俺爹说了，好好学法术，只要肯努力，资质差也能成为仙长，到时候就算当个收租的外门弟子，也光宗耀祖了。”

……

起子哥和痴肥少年一路走一路聊，行进半个时辰，在金乌将落前来到一处郁郁葱葱的山谷。

两人脚步不停，没多久便看到一片绵延的亭台楼阁，香榭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