留宿
“我舍得,或者不舍得,和二爷有什么关系,不劳二爷费心。”夏绮拿帕子仔细地擦了擦手。
“你若是不想点切实的办法,万一又失望而归,那你同世子之间……究竟何时才能了结?”任景云看向她单薄的背影,“还是你觉得,世子会幡然悔悟,拒绝同庆荣公主的婚事?”
夏绮缓缓站起身,转头看他,“二爷未免太过热心,怎么,厌倦了那些红颜知己,闲着无事,也要伸手管别人家长里短了?”
“这药,二爷还是自己留着用吧。”
“红颜知己……你听谁说的?”
他那副不知轻重、笑呵呵的模样,夏绮越看越恼火,干脆瞪了他一眼,转身走了。
夏绮刚踏上小径,见松月仍然目瞪口呆地立在原处,就唤了她一声。松月这才像木人回魂一样,急忙赶了过来。
而任景云,倒是坐在先前她坐的石头上,随手抓了一把石子,一块接一块地,扔到水面上,那些石子仿佛约定好一般,在水面上蹦蹦跳跳,争着吵着往更远处去,最后都咕咚一声,沉入水底。
但见任景云又笑着回头看她,夏绮拉着松月,头也不回地消失在小径转角处。
不就是会打几个水漂么,瞧给他神气的,夏绮抿着嘴,加快脚步,直到走出很远,才停了下来。
松月见她微微气喘,指了指不远处花丛掩映下的石阶,“太太,我们去那边坐。”
夏绮点点头,等松月铺了锦帕,她刚一坐下,凑到她身边的松月,犹豫着开了口:“太太,你同任二爷……”
“认识。”夏绮双手托着脸颊,看着一旁盛放的花朵,有气无力地答道。
松月轻轻拍着她的后背,半晌没说话,想起任景云那一身栗紫衣衫,忽地心有所感,最近,太太见到任二爷,是在尚书老爷的寿宴上。
而那天,太太被蜜蜂蛰了,她进门的时候,那个从窗户逃走的人,暗色的衣角……难道就是……
松月张大了嘴,满脸的不可置信,手上的动作也停了下来。
夏绮一转头,见松月瞠目结舌的样子,手在她眼前挥了挥,“松月?”
“啊……”松月这才回神,“之前在夏府,闯进云青院房内,还帮太太打落蜂窝的,怕不就是任二爷?”
“你提他作甚。”夏绮闷闷地答道。
松月又给她揉起肩膀,低估道:“这位任二爷可真是奇怪……”
夏绮手指缠着一旁兰草细长的叶子,绕来绕去,许久才说了句:“当真是个浪荡公子,以后可要离得远些……”
只是这话也不知道是说给谁听的。松月心里琢磨着,方才她回神,准备去追太太时,就听任二爷低声叮嘱了句:“入夜之后,你服侍她好好休息,别再出门。”
她当时还一脸懵,不知道他怎么会交代这么一句,现在看来,这位爷对她家太太,似乎太过关心了。
“太太?”一声轻唤传来。
夏绮抬头一看,卫年站在花丛外侧,对她们抱拳一礼,“太太,差不多晌午了,寺里备了素斋,供香客食用,太太看是去膳堂,还是回房里?”
“世子呢?”夏绮扶着松月的手起身。
“世子和方丈大师谈经论道,正在兴头上,一时半会还出不来。”
夏绮看了看渐至中天的日头,吩咐道:“去厢房吧。”
一行人往留宿的厢房走去时,月池边上,任景云仍然倚坐着那块石头,遥望着一川水光山色,手里的碎石子散落在地上,他好像也没发觉,只轻轻叹了口气。
“难得,你也有唉声叹气的时候。”周怀风还是一身低调的装束,见任景云在这默默坐了许久,才过来问道。
“……祭拜结束了?”任景云一开口,尾音带了惯有的轻微笑意。
“嗯,我早该想到,你来这云空寺,并非为了吊祭。”
“那后边不是和我无关了吗……”任景云又开始往水里丢石子,“我想着好久没来了,这云空寺景观也算一绝,趁此机会,出来欣赏一番。”
“说起来,这祭拜仪式,都是方丈那位师叔在场主持的?”任景云又漫不经心地问。
“方丈同韩世子相谈甚欢,无法前来。”周怀风看了看他,“有些人,早该成为过去,别再惦记了,阿景。”
“好了,谁让你说这个了,你是要回宫,还是在这里暂住一晚,我正好去打听打听。”
“车马已经等在寺门外,我不能在此处久留。”周怀风拍了拍他的肩头,“阿景,你自己小心。”
任景云随意应了两声,也没有起身相送,而周怀风似不介意,带着两个随从离开了。
正午时分,一尘不染的房里,充满了夏芷喳喳的说话声。
“姐姐,说好了,今晚我去……那边……”夏芷一眨不眨地看着夏绮,“姐姐在这边,万一有人问起来,也好替我遮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