佛堂
一到安国公府门口,韩潭扶着她下了马车,随即阖上门帘,让卫年驾着马走了。
他从来都是这样,夏绮看着空荡的玉白台阶,自己的事从来都高于她,因为她身体不佳的缘故,有时候连皇城里一些宴会都不带她出席。
过去她还觉得,是他体贴周到,如今看来,她并不知道他究竟在做些什么,即便是留在府里,他多数时间也在书房,她最熟悉他的时候,就是在床笫之间。
而这人,就连欲望,一向都是寡淡。
不,或许是对她寡淡,不然,他不会执意求娶庆荣公主。
夏绮踏上台阶,越过门槛,直往国公夫人院里走去。她刚从别院回来,自然少不了要跟婆母请安问好。
主院正堂里,杨韵正拿着两块布料,反复比对着,时不时跟候在身侧的关嬷嬷和布庄掌柜说着什么,间或点点头。
夏绮一进门,就引起了几人的注意。
“给婆母请安,婆母近来安好?”夏绮低头,柔身一礼。
“好,”杨韵将布片放到一旁,淡淡问道,“几日不见你,在那芜珍院住得可还习惯?”
“劳婆母牵挂,芜珍院里一应称心。”夏绮直起身,头也没抬,轻声应道。
“嗯,之前你起疹子一事,潭儿已经告诉我了,我也罚了关嬷嬷。关嬷嬷毕竟是锦光院的老人,还管着一堆杂务,眼下这个时候,离了她不行。”
杨韵瞥了她一眼,“我想,你是明白的。”
“婆母说的是,儿媳并未往心里去,一切以婆母和世子为准。”
杨韵满意地点点头,“你父亲能把你教得这么优容大度,也算是没白费他那身本事。”
“这不是夏天要到了,我让云霞布庄的老板,把今年新出的料子都拿了一批过来,你来看看,可有喜欢的?”
“儿媳愚钝,不及婆母在行,但凭婆母做主。”
“罢了,你既这么说,那我就仔细给你挑挑。”杨韵又示意掌柜拿了几块布过来。
“多谢婆母,若无其他吩咐,儿媳先回去了。”
“去吧。”杨韵看也没看她,随口答道。
夏绮拜别离去,临走前,觑了他们一眼,正巧看到关嬷嬷眼中来不及收回的嫌恶。
她佯作不知,退出门外,往锦光院去。
如果说她初进府时,还不知晓婆婆为人的话,那这五年下来,她成日晨昏定省,也早就摸透了。作为太傅家出身的女儿,又是府里真正的掌家人,婆婆最喜欢将一切安排得随她心意。
而她夏绮,一个不怎么受待见的儿媳,也最好是听她安排,即便按照过往经验,杨韵给她的东西不那么适合她。
刚成婚时,用杨韵所给的布料制成的衣裳,把她手腕磨出了一片红。送她的用于辟邪的香包,气味过重,熏得她几日不得安眠。让匠人给她打造的首饰也是,虽然用料不错,但纹样老式粗拙……
桩桩件件,夏绮都咬咬牙,忍过去,从没有半句抱怨,即便是韩潭见了,问起来,她也是搪塞了事。如今想起来,真是闹心。
夏绮叹了口气,踏进锦光院,一抬头,就见门口站着一位稀客,正是在老太太身边侍奉多年的田嬷嬷。
她向身着青灰襦袄的老嬷嬷低头一礼,“田嬷嬷,怎的在外边等,进屋喝杯茶吧。”
“世子夫人,老太太有请,您随老身来吧。”田嬷嬷和气地笑着。
“好,请嬷嬷带路。”夏绮也只能点头应下,心里却起疑,府里这位老太太素来沉心礼佛,除了年节或重要日子,很少离开那间莲心院,对府中事务更是概不过问,今日专门派了亲随田嬷嬷来此找她,不知是为了何事……
“老太太,世子夫人来了。”
夏绮刚踏进佛堂,田嬷嬷便退出去,阖上了房门。
那轻轻的吱呀一声,在佛堂里归于消弭时,跪坐在正中的老太太,吕翠,开了口。
“绮儿,来这边陪陪祖母。”吕翠伛偻的上身未动,只伸出枯瘦的手,拍了拍一旁的圆座。
供桌上摆放着时鲜的供品,两侧红烛火焰幽微,映着莲花座上的鎏金佛像,越发慈眉善目。
夏绮看了看她木兰色的背影,缓缓走过去,同她一样,跪在圆座上。
“绮儿,祖母已近古稀,这一辈子,只得了三个孩儿,除了你公爹和叔公之外,只有梨语一个女儿,及笄不久,就入了宫。”
“可惜我这福薄的女儿,圣眷正深时,撒手西去,只留下一子一女。”
“当时,外孙义进已经十三岁,勉强成人,只可怜采莹,才五岁,就没了母亲……”
吕翠语气平静无波,说到这里,长叹一声。
“好不容易及笄婚嫁,如今,丈夫又去了。”
“都说世事无常,变换难测,老婆子临了临了,还是不免要为这命苦的孩子挂心。”
夏绮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