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灰原蓝一直认为和普通人相比,咒术师是被诅咒的族群。
诚然,看不见咒灵的普通人若是被咒灵攻击,完全不会明白发生什么事,更毫无反抗能力,可是这和好好走在路上突然被车撞根本没有差别,都属于受害者不可抗力的倒楣。
但看得见咒灵的咒术师,不代表能置身事外。
视野时不时得被外型比抽象画还扭曲的脏东西污染,外在却不能表露出目睹普罗大众眼中不存在的生物,一不小心对上视线必定被追杀。
去高专的咒术师或许习以为常,毕竟他们还得和咒灵作战,即使没习惯也能直接将目标消灭。
照理说从小就看得到咒灵,二十几年下来也该能做到视而不见,然而灰原蓝总是适应不了。
哪怕晓得目光别交汇就不会触发攻击,光是眼角余光瞥到都让她胸闷气短,反射性地心惊胆战,年纪症状愈大愈严重,大城市人多咒灵也多,出门一趟累积的心理压力与日俱增。
灰原蓝知道她的心理状态需要专业协助,不过这该怎么向医生叙述?
虽说就算没咒灵,她也有社交方面的障碍,但那好歹是有办法陈述的,而且在体认到能不问缘由包容她的哥哥不在了之后,靠自身强迫面对也有长足进步。
试过远离人多咒灵多的都会,大学一毕业便找了个杳无人烟的深山角落居住,却撑不到一个礼拜,现代科技的缺乏是其次,她才察觉自己竟然忍受不了毫无人声的环境,硬扛六晚纯天然虫鸣鸟叫风声萧萧,最终恐慌发作手脚冰凉、全身盗汗、干呕不止,只得再搬回都市。
七海建人第一次到灰原蓝家时,建议过她换个治安更好、单纯安静的居所。
「你一个女生住这区不大安全。」
她拿一次性纸拖鞋给住处第一名访客的手一顿,直到他在餐桌旁坐下后才回应:「我需要热闹。」
1LDK的面积不大,站在门口即可将一切尽收眼底,她的客厅兼具餐厅功能,房间也仅仅是在客餐厅旁勉强隔出来的一个小空间,摆了房间主人躺上去都过于刚好的单人床。
灰原蓝端了杯速溶咖啡放桌上,极其自然地坐上七海建人的大腿;后者也没多意外,左手端起咖啡,右手以适当的力道抱住几小时前才袒裎相见过的女性。
倒不是热恋中情侣一秒都舍不得分开的黏糊属性,他们也并非情侣,硬要套一个分类的话,目前应该是属于……『伴』,前面可以加各式地点或活动那种,包括但不限于『床』、『食』、『旅』。
身体交流稳定持续,免不了有更深一步的来往,从最初双人运动完出酒店大门各分东西,进阶为事后一起吃个宵夜补充流失的体力,再升等为空闲时偶尔会见个过程没有负距离接触的面。
事实上,前几次他们纾压的场所已经换到七海建人家了,今天也不例外。
他们约得早,滚完床单才下午,索性去看两人谈起过的画展,展区在西新宿,离她家不远。
灰原蓝花了半小时组织语言,大致解释一番她选择这里的前因后果。
尝试调整过各种方法,通常有一好没两好,总结所有优缺点放上天平两端思量,租住白日衣冠楚楚、夜晚群魔乱舞、全天候吵吵嚷嚷的歌舞伎町,特地挑了隔音不好的公寓。
缺点当然有,也不少。
会住附近的不是在歌舞伎町工作的人,就是负担不起更昂贵租金的穷人,当人连温饱都艰困时,道德底限亦会随生活水平下降。
做为知名红灯区,满街公关店和酒吧,醉倒路边的躯体已是常态,更不用说每到早晨都让清洁人员骂骂咧咧着收拾的污秽脏乱。
经典的一番街再外一圈,大小酒店林立,为公关们提供进一步服务的地点,灰原蓝穿过时曾经被借酒装疯的低水平人士误认为特殊行业从业人员,不得不以物理手段为他们强制醒酒。
「我明白了。」
七海建人喝完咖啡,再给予五分钟左右的舒压拥抱,起身告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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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海建人回到家,坐在款式简约低调的沙发上,弄松被发胶固定的金发,仰头靠着椅背,瞪着天花板的目光微微失焦。
要了解灰原蓝其实不难,只是得选对交互方式。
比起当面的言语交谈,她更偏好非即时性的文本对话,光从聊天纪录来看,丝毫不会感觉到这是个三次元惜字如金的人。
床铺下的交集始于一次意外,灰原蓝的包里少了她惯常携带的事后巧克力,洗完澡正在着装的青年犹豫几秒,停下挽袖的动作,坐下来抱住打破既定步骤而显得略为不安的女性,等她平复一些后提出用餐邀约。
吃饭过程很是沉默,男方抛了几个话题,只得来女方简短又容易句点的回应,倒是没料到过了几个小时竟然会收到篇幅不短的文本讯息,甚至包含能让话题延续的问句。
有来有往才能称之为对话,展开对话后接下来的就没什么难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