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灰原蓝很久没想起灰原雄了。
时间会封存许多事,曾经的痛彻心扉,每一次呼吸都是难以忍受的空虚麻木,如今刻意去回想才惊觉竟已相隔多年。
与七海建人久别重逢,不啻于他一脚踢翻连主人都不晓得藏在记忆哪个角落的箱子,无数回忆的相片飘扬翻转,纸片上各个年龄层的兄长争先恐后占据脑海,夹杂声音模糊失真的话语,一帧帧恍若昨日重现的亲身经历。
「小蓝,快进来!」灰原雄拽着红色书包拉扯开口,用力往她头上套,「老师说明天要带最喜欢的东西去学校跟同学分享,你再缩小一点!」
灰原雄拉着她的手,头上戴着和她同款米黄色遮阳帽,仰望保育园的向日葵标志。
有谁在身后喊着:「阿雄、小蓝,看这里!来,小蓝你笑一下啊,对,就这样,三、二、一——」
「好了!将啷~」
灰原雄举起镜子,但她第一眼看到的是哥哥对称地缺了两角的下排牙齿,明晃晃的两个黑洞在灿白齿列之间吸睛得很。
男孩又拿了一把手镜放在她脑后,几次调整角度,才终于让她看清成果。
后脑顶了两根发辫,一撮大一撮小;一个高一个低;杂毛乱翘而且有一堆零零散散没被发圈收拢的发丝,绑的过程也好几次扯痛头皮。
不过出门时她坚定拒绝了妈妈的重绑提议,在保育园哭着把笑她丑的男同学全部打一顿。
小学开学第一天的新生报到,灰原雄领了妈妈的委托,雄赳赳气昂昂地牵着她的手,一路向学校前进,顺利抵达校园,再自然无比地牵着她进了二年级的教室,一个个向同学介绍她。
上课铃响,她抱着自己的书包和哥哥分坐一张椅子,与踏进课堂的老师大眼瞪小眼。
「嗷——好痛!」短袖短裤的灰原雄不断抽气,外露手脚额脸有大大小小的擦撞瘀伤,「痛痛痛,小蓝啊啊痛,小蓝你别、别哭啊医生你太大力了啦好痛痛痛!」
她看着死命抱着她从怪物攻击中逃跑,滚下斜坡也紧紧护住她的哥哥,哭得更厉害了。
咸涩的眼泪流进嘴里,刺痛她滚动时咬破的口腔内膜——那是她全身上下唯一的伤口。
「看得到吗?」灰原雄紧抓住她在他肩上垂落的小腿,踮着脚尖有些吃力地左右摇晃,但总会稳稳地找回平衡,「有很多人吗?」
她低头看坚持要自己架高她的哥哥,再左右看两旁笑吟吟望着他们的父母,慢慢地和哥哥描述游乐园闭园游行的热闹,即使以她再叠加一个灰原雄的高度,视野内多是一片乌泱泱,完全隔绝地面表演,看得见的只有花车与花车上穿着角色服装招手的人。
「呼——哈——」
他们不顾路人们投来的诧异眼神在街道上狂奔,没回头也听得到怪物稀哩呼噜的嘈杂噪响如影随形。
经过一个路口,灰原雄猛然一拉她的手腕转弯,紧接着又拐进那条路上遇到的第一个小巷。
湿漉漉的温热掌心捂住她的嘴,男孩压抑缺氧时大口呼吸的本能,尽可能地不发出声音。
两人躲在巷内躲了很久,那天回家天色全黑,只说玩到忘记时间,挨妈妈好一顿骂。
「加油啊小蓝。」跑完二十圈操场在一旁俯卧撑的灰原雄为她打气,「再七圈就结束了!」
她瞥了眼难得要求严厉不打折扣的哥哥,咽下口腔萦绕的铁锈味,咬牙努力迈开酸软的步伐。
『叩叩』
她慢腾腾地挪去窗边,用肿泡双眼和灰原雄对视十秒,才开窗放他进来。
向来聒噪的少年罕见地没多说,安安静静和她并肩坐在墙边,直到最后一束余晖消散,透进玻璃的月光从一边移动到另一边。
不知为何,兄长总是能察觉她隐密的心绪起伏,拉起蜷坐久了腿麻的她,离开放学后冲进来紧闭了八小时的房门。
「无论如何,你都是有我的啊。」
迈入变声期的少年激动地冲进她房间,比手画脚着哇啦哇啦说了一通。
简单总结,灰原雄路上又遇到怪物,这回没等他跑离怪物追击范围,一个全身黑的男人从天而降将那怪物消灭了。
「他说,有个学校专门教如何拔、呃、祓除,应该是祓除吧,怪物,不对,是咒灵,不过得等到高中才能入学。」
灰原雄终于定下初中毕业后会去上奇怪的宗教学校,校名听起来很不正经,校址也偏僻得非常可疑,还不让学生家长参观拜访。
花了整整一年半,在最后期限才取得父母同意的少年端正脸色,剩下他们兄妹两人时忍不住漾开一个巨大的笑容,「等我学会祓除咒灵,就能保护妳了。」
进了住宿制高专,第一次放假回家的灰原雄收敛表情,神色是十五年来罕见的严肃,对她郑重告诫别进高专。
「啊,不过同学跟前辈们都很有趣哦!有机会我介绍他们给你认识。」
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