爆米花
徐袖回来了。
半斤糖二十二文,又打了二十文的油,另外裁了五个铜板最便宜的纸,她到底是没敢把钱全部投进去。
徐袖买的是饴糖,也就是麦芽糖,这种糖相对便宜。蔗糖属于精制糖,按两卖,她们买不起。
饴糖比蔗糖甜味淡,不过对普通老百姓来说足够甜了。
……
“不成不成,你就待在家里,我去卖。”爆米花做好后,徐袖一听温仲夏要一起去卖,当即连连摇头。
小姑子以前好歹是千金小姐、京中贵女,这抛头露脸做买卖,传出去太难听了。
“嫂子,都什么时候了还讲脸面,活下去才是头等大事,”温仲夏道,“再说了,你能去,为何我不行?”
“你和我不一样。”
“都是女人,一对眼睛两只手,哪里不一样?”
“你还没嫁人啊,这样将来难找好人家了。”
说起这个,她想起小姑子之前的那段婚约。礼部侍郎三番两次让媒婆上门为他儿子提亲,公爹以为同部门共事多年,算知根知底,便答应了亲事。
但温家出事后,撇清关系最快的也是他们,原来人家暗地里根本就不是一条心。
要不是被退亲,小姑子也不至于天天把枕头都哭湿了。
“找不着就不找了,等我挣够了钱,招几个年轻小官人入赘不更好。”温仲夏嘴快,一时把上辈子姐妹间经常瞎扯的话秃噜出来。
入赘?
还几个?
徐袖头一回听到这般惊世骇俗之言,眼珠子差点瞪出来。
温仲夏自知失言,连忙安抚嫂子这个古人,揽着她的肩:“我说笑的,你不要想太多,靠自己双手挣钱不丢人。”
“没钱活都活不下去,还谈什么嫁人啊,对不对?”
徐袖竟然哑口无言。
徐袖说不过小姑子,而且爆米花是她做的,主意也是她想的,不让她去,她也很怕自己搞砸买卖,最终只能点头。
到了午时,气温终于高了许多,徐袖把家里仅剩的一件短斗篷披在温仲夏身上。
她替温仲夏系好胸口的挂绳,抚平褶皱,念叨着:“你病才刚好,出门得多穿点,可不能再倒下了。”
温仲夏高烧不退那几天,徐袖担心得嘴角起了一溜泡。
都说长嫂如母,要是小姑子真有个好歹,来日她还有何面目去见公爹和夫君?
温仲夏上辈子亲缘薄,此刻面对大嫂无微不至的关心,心中热乎乎的,说道:“嫂子放心,我身体全好了,以前是你照顾我,以后我帮你一起分担。”
“冬儿也帮嫂嫂分担。”温孟冬挤进两个大人中间,双眼发亮,满是懵懂。
温仲夏和徐袖对视一眼,会心一笑。
准备妥当后,姑嫂三人直奔最近的马道街。
马道街原本有许多供老百姓雇佣的骡马车行,如今已发展成商贸街,街道两旁店铺林立。
茶铺酒楼小饭馆,
胭脂香料丝绸坊,
药行书肆杂货店,
鳞次栉比,应有尽有。
此外还有临街支起的各式小摊贩,挤挤攘攘,好不热闹。
街上已经有不少人,站在门口揽客的伙计、拉车的走卒贩夫,买东西的顾客……
京城,不论古今果然都是一样的忙碌快节奏。
温仲夏目前不是开店,也不是支棚占摊,她提着白色的大布袋,只需随便找个空位就能开卖。
走了走,她选了一个位置,周围有小摊,但都不是卖吃食的。两侧的摊贩看了他们一眼,什么话也没说。
尽管街上的积雪已经被街道司的衙役扫除,但还是呈现出湿润的青灰色,幸好温仲夏早就想到了,让温孟冬带了个小矮凳。
布袋搁在凳子上,不接触地面,就不会被浸湿弄脏。
身为食品从业者,注重干净卫生这条守则,早就刻烟吸肺。
徐袖拎着装纸的竹篮,握着把手的指节用力到泛白。
她好紧张。
她一个后宅妇人,以前只需操持家务。浆洗衣服的活儿也是实在没办法才央求邻居大娘介绍的,衣服拿回家洗便可。
此刻站在大街边上当众做买卖,是她二十年人生里头一遭。在家时的兴奋,事到临头全变成了忐忑。
万一挣不到钱,房租钱怎么办?
该怎么吆喝呢,客人主动问要说什么?
正当她思绪万千时,温仲夏拍拍手,操着清脆的嗓音猝不及防就喊了出去。
“爆米花,又甜又脆的爆米花,东京独一份咧!”
“走过路过不要错过,居家旅行必备小零嘴,东京独一份!”
广告主打一个“独一份”,就是要吸引眼球。
徐袖傻眼,这顺溜的叫卖词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