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这次再进医院，对于刚送走他们的女医生看到病床上面色苍白的少年，再次无可奈何的叹了口气。

她推了推卡在鼻梁上的老式眼镜，回头看到坐在昏暗走廊里浑身湿漉漉的郁礼半晌，却终究是不忍心再说什么。

她将查房的工作本放在大褂兜里，替雷鸣理了下被褥，拉好窗帘转身出去。

医生居高临下淡淡睨了眼神情有些恍惚的郁礼，说：“跟我来趟办公室。”

郁礼此时耳畔好似还在回响着海边狂嚎的风声，像一阵阵恶魔怒号，而下一秒，她的脑海里便全是雷鸣被黑色的海水吞噬殆尽的场景。

半晌，她在医生疑惑地目光中抬起头，顿了顿，点头，“好。”

她这才意识到自己的嗓音无比沙哑，像被灌进海边的沙子，仿佛要堵住她想要从喉咙里发出声音的全部力量。

郁礼无力垂首，跟在医生后面到了楼上的办公室。

医生开低了些空调的凉风，让她坐在对面的椅子上。

郁礼陷椅子里，皮肤贴近皮质的椅背表面，虽然触感有些糙，但很快暖和起来。

医生心地好，从自己的柜子里拿出一块新毛巾，又把自己平时不穿的厚外套披在她身上。

“再喝杯热水吧。”她又起身接了杯热水。

郁礼不声不响的喝着，小口小口浅酌，玻璃隔绝了大部分的风雨声，一时间办公室里异常的安静

良久，医生见她身子不发抖了，便率先开口：“小姑娘，你可以叫我袁医生，你和那个少年遇到什么事都可以和我说的？”

郁礼吸吸鼻子，摇头：“谢谢。”

“不客气。

既然不想说，袁医生也很保持礼貌没有问下去。

只是坐在她对面，她依稀记得那日随着救护车来的小姑娘也好像今日的状态，像一只受了惊的小鹿，与那日不同的是，湿漉漉的黑眸里现在却变的凝滞无神。

而后，袁医生无奈的叹口气。

凌晨的医院，即将登录的台风，前者静谧无话，后者怒吼大作。

雷鸣醒来时，也不知是什么时候，帘子外似是有人低语，他嫌吵转了下身，面朝窗户。

外面总是阴沉沉的，又是下雨的前兆。

他被海水淹没后渐渐没了意识，昏迷期间发了一次烧，醒来后他还觉得脑袋昏昏沉沉的，嗓子里像是含了几块刀片。

蓝白色条纹的病号服充斥着医院消毒水味，雷鸣很反感，他想打开衣领最上方的纽扣，缓解一下刺鼻的味道，手却像是脱了力一般抬不起来。

挣扎许久无果，他只好认命的背靠枕头，只是稍稍侧过脸，便能看到自己身侧的棉被上压着一个人。

雷鸣抬起头，映入眼帘的是一个浅棕色的发顶，发顶上有几缕短短的碎发随着她身子的起伏一下一下有规律的飘动着，雷鸣起初是看着好玩，可不知不觉看了许久。

突然，女孩身子一抖，惊坐起来。

雷鸣被吓的眼皮一跳，只见女孩睡眼朦胧，好似没反应过来，盯着雷鸣看了许久，而后才慢吞吞的问着：“你醒多久了？”

“刚刚。”

郁礼哦了一声，而后挠挠头，接着问：“你刚在看什么？”

他抿着唇，当然不能说是看着她发顶上几根可爱的小碎发而发呆，他本来想说‘没什么’课不知怎的，变成了：“看你头顶秃了。”

郁礼：“？？？”

郁礼的脸由一开始的惨白到最后爆红仅仅用了十几秒，而后，她拍床而起，揪住雷鸣的衣领，恶狠狠的盯着他道：“没礼貌！！！”

雷鸣手用不上力，只好服从，任由她就这领子对自己无能怒吼一通。

闹了一阵，郁礼哼哼着放过了他，通知袁医生。

很快，袁医生从办公室过来，对他稍作检查后，发现没什么大碍后，郁礼被叫了出去。

雷鸣低头正整理衣服，一旁的帘子被悄悄拉开了，一个小男孩的脑袋探了过来，圆溜溜的，头发黝黑崭亮像个小黑芝麻丸。

他眼睛很亮，发着光的那种，只是皮肤惨白，脸上看起来也没什么血色，身上小小瘦瘦的，再小号的衣服可能都撑不起来，因此雷鸣总觉得这个小孩从外表看起来有些古怪。

“哥哥好。”男孩冲他嘿嘿一笑，接着目光望向他床头柜上的两袋水果，眼睛继续发光，像咔咔射着激光一样。

雷鸣心领神会，颇为艰难的转过身，从兜里随意摸索出一个橘子，递给他，“给吧。”

本以为男孩得了橘子会很开心，没曾想他却嘟起嘴摇头拒绝，“我不吃这个，太酸了。”

“你还很挑？”雷鸣收回手，自顾自的给自己剥起橘子皮。

男孩见他不想给了，也不哭也不闹，而是继续保持着原本的姿势，瞪着大眼对他说：“不是不爱吃，是我妈妈总说我的人生已经够苦了，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