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4 章
,母家身份低微。他性情温和,虽无大才,不能为大魏开疆拓土,但当个守成之君勉强可行。
他们做臣子的,最怕的便是圣上有雄心壮志,今日说要征战匈奴,明日又说要南抚胶州。若是自身实力强悍,能实现宏图也倒罢了,可提出这些“抱负”的君主大多才能平庸,只能让武将帮他实现鸿愿。
前朝灭亡的旧事,史书都记着呢。
如当今圣上,文治武功双全的明君毕竟不多见,宋卓安衷心希望圣上能福寿延绵,千秋万岁。
想到圣上,他又不可避免地想到贵妃虞氏。
自她进宫后,圣上竟似昏了头般,再也不去其他嫔妃宫内,以至内廷十余年来,竟再无皇子皇女诞生。
起初,朝臣听之任之。
贵妃虞氏确实貌美非常,天下少有人及。帝王尝鲜,宠信个一时半载,等腻歪了,也就放手了。
她出身世家,兄长虞伯延又为官清正,哪里会整出外戚夺权的丑事?
自己何必多言,败坏陛下性致是小,遭陛下厌弃,丢了官是大。
孰大孰小,他们还是能分得清的。
后来,见陛下依旧痴迷于虞氏,朝臣忽然慌了。
一开始是少数御史往御书房递折子,明里暗里地提及此事;后来见陛下不为所动,只装作没看见的样子,彼此心里一惊:问题比他们想象的要严重的多!
陛下竟是动了真情。
于是他们开始在朝堂上面谏。
讲得吐沫横飞,青筋直跳。
圣上自是龙颜大怒,将带头的几人下了大狱。
这一举动,如水入油锅,惊声阵阵。
满朝文武惊慌不已。
朝臣见皇帝如此痴迷一女子,竟拧成一股绳来,抛却以往的不愉快,暂时放弃党争之见,结成了联盟。
直谏,跪谏,死谏。
直言陈辞有之,破口大骂有之;老泪纵横有之;
彼时的中书郎胡宗闵是个最迂腐不过的儒家文人,见状,竟书了一封血信,昭示天下。
布告中,贵妃虞氏便是那妲己转世,褒姒轮回,凭借美貌蛊惑圣心,妄图颠覆这大魏江山。
红颜祸水,红颜祸水!
连带着,她兄长虞伯延也受人排挤,多日不曾上朝。
胡宗闵的檄文引发了一场声势浩大的讨论。
站出来支持他的年轻士子衣冠如云,将皇城门堵得水泄不通。
蛰伏于暗处的匈奴探子,靺鞨质子也蠢蠢欲动,只待时机成熟,便浑水摸鱼。
局势一触即发。
值此危难之际,陛下却比任何时候都要表现得更为清醒,以及冷酷。
文臣死谏,他不阻拦,任他们撞柱而亡。
至于想靠死谏青史留名,必不可能。凡是死谏的朝臣,家族底细都将被羽林军翻了个底朝天。
霸占农田的,欺男霸女的,族人为患一方的……挨个去查。
当观者,哪个能保证自己寒素清白,没有一丝问题?便是自己两袖清风,宗族众人也不会如他这般洁净无垢,哪能经得起细查。
这一查,便发现了不少问题,且桩桩件件都比常人想得要严重许多。
宋 还记得多年前的那场朝会。
寂静的宫殿上,响起太监干紧的声音。
“中书郎胡宗闵目无尊上,家族中人罪行累累。贪墨军饷,密联边将,隐匿族田,坑害族兄……;
“虎贲将军辛居安鱼肉百姓,横行乡里……”
“徐州刺史江泽性情贪鄙,违天虐人……”
“青州边牧……”
……
朝臣伏跪在地,汗如雨下。
被点名的重臣皆面色苍白,身形摇晃,只觉大难临头。
朝会持续了整整一天,从日出至日落,待朱门大开,众人一时恍若隔世。
他们扶正璞头,沉默着,鱼贯而出。
再无一人多言。
为首几人,圣上判他们阖族流歧岭南,并没有赶尽杀绝,成全了点君臣情谊。
君臣之间也达成默契,不再生事。
一场浩荡的事端消弭于无形。
事情平息后,陛下整肃长安,将妄图兴风作浪的贼子揪出,施以极刑,曝尸于街,以儆效尤。
菜场口,连着流了几日的污血,打扫的杂役清扫数日,青砖缝里的血迹才渐渐淡去。
天子一怒,伏尸百万。
朝臣讷讷不敢多言,只偶尔在吃醉酒后嚷嚷几句,面上倒是恭敬无比。
转眼间数年时光已过,太子陆霁年岁渐长,智珠在握,勇冠三军,俨然有明君之相。
三公太傅终于放下心来,总归皇室有后,殿下又这般出众,大魏的江山想来是无虞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