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事
只有一位令他心服,奴家问,陛下可知道这位举子的姓名和出处,需不需要请来殿前问话,他却摇了摇头,还是说,不必了。”
李千沛再次与徐一品对上一眼,那一年的科举试卷因为国丧作废,事出太过于蹊跷,裕心殿内的试卷全部被皇城司封了起来,至今依然留在档案室里,被判为机密。
小皇帝登基后的补试反响平平,这两年也并未出现令人眼前一亮的官场新锐,可是作为自戕前最后的留言,先帝不该平白无故说起这段。
“之后……先帝进了裕心殿便再也没有出来。”老宦官哽咽起来,泪水溶在眼眶里,糊糊涂涂一片。
“老奴侍奉了三代帝王,对无数的皇室见闻守口如瓶,亦从来未对任何一位有过主观认知,对神武帝像对上司,对先帝像兄弟,对当今圣上像对孩子,时间长了竟然真的以为自己就姓李……”
终于还是落出一颗泪水,滴在寝衣上消失于无痕。
“外人总觉得芷欣聪慧芷荣狠辣,我死之后,两人必有相斗,其实不会,他们俩永远只有一个赢家。”他却轻描淡写说起了另外一件事,“这个内侍省都知,也不是那么好当的,谁都难以落个好下场。”
有一个稳赢的人吗?芷欣又如何与芷荣相较呢?
“老奴一生从未去过北境,实在无法回答将军关于地图的问题。”他说完这一句,好像也觉得不妥,“老奴走私地图能得个什么好处呢?那个小箱子差不差钥匙于我又有什么好处呢?”
这就是李千沛一直以来没有拿走私地图这件事与他对峙的原因,不仅是因为她并没有确凿证据,还因为她实在想不出这样做对他有什么好处。
他与焦蒿勾结吗?与那钦勾结吗?扶植党羽了吗?
都没有。
连芷荣这样的皇室鹰犬也需要他来制约。
“当今圣上与神武爷真的是太像了……简直就像一个人。”他喃喃。
李千沛脑中忽然闪回九岁与李燮的唯一一面,忍不住打了个颤。
当时在瑶海宫门口遇到李晟海,他与袁珏并肩而立,那时候他尚在壮年,神采身姿与镇国将军相较竟然不落下风。
她突然觉得,帝国失去一百个欧阳铖一百个董捷彬一百个白果果都不如失去一个李晟海惨痛。
他是李氏皇族唯一的孤臣。
“我还记得,小时候母亲做的冻米糖,裹着芝麻和瓜子,只有腊月才能吃上几块,入宫五十年,便再也没吃过了……”他说话有些断续,眼中光芒涣散,好像刚刚的故事花光了他最后的神志。
“小玉龙啊……若这次活着从北境回来,别再回帝京了……”
听得这一声小玉龙,李千沛呼吸一凝,不知道他现在又想起了谁又带入了谁。他拉起她的手,又缓缓回身,拉起徐一品的手,把两人连接在一处。
“还是觉得,你们两人最相配。”
“都别回来了,走吧,不要计较我是如何死的,都随他吧。”
甚至分不清他说的这些算不算胡话,李千沛觉得有些尴尬,执起茶杯想喝一口,不料老宦官猛地一把推她的手,把杯子打到墙角摔碎。
“不要喝,我一个人喝就可以了。”
气氛变得怪诞,老宦官紧紧抓住两人的手大步走到门口,大喊道:“走!你们走!别再来了!就当今日没有来过!”
还未等两人说出一句话,便已经被推出了门,一声哐当之后,两人便被莫名其妙送了出来,眼前只有淡淡的月光和一直站在院子里的看家老者。
李千沛转身还想再敲敲门,却被徐一品拉住了,最后她对着门缝轻轻说。
“谢谢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