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主
地门之上少了些人气,前好几天下过的雪化得差不多,只有路边草丛里零星几点的白。
鹤群绕着山腰嬉闹,偶尔来与李千沛打招呼,她牵着阙蓝,一只一只的指给他看,“喏,那个是老七,冲下来那只是小十六,那个,胖的,是二一。”
除了星云之外,其余的鹤都只有编号。
欧阳铖的身后跟着四个随从,一言不发,不似李千沛那样惬意,她身后跟着成薇,成薇后面又跟着一串小豆丁,一路上又吃又闹。
上地门的石阶上几乎没有香客,两个阵营一左一右在不宽的石阶上也拉出了半丈远的距离,彼此之间连看一眼对方都觉得晦气。
成薇不明白将军为何非要跟琼瑛父亲置气,明明对方已经很不满意她了,还要搞成这样难以下台的局面。虽然不懂财务,可是成薇也认为李千沛这样确实有些鲁莽了。
一看阙蓝,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时不时问一句:“这‘虚极静笃’是什么意思啊?”“二一那样胖,星云不揍它吗?诶,怎么不见星云?”“等下可以去斋堂吃点东西吗?”
李千沛极有耐心地一一作答。
不过两刻钟的时间,一行人就走到了第二层,路口左边是起居区域,账房所在的执事房便在这里,欧阳铖也不是第一次过地门了,抬脚就往左面行去。
“欧相且慢。”李千沛说。
“你又要搞什么?”一路走得急,疲累的欧阳铖有些不耐烦。
李千沛拂了拂袖子,恭恭敬敬地向他弯腰行礼,阙蓝在她身侧与她神形合一,几乎将腰弯成了直角。
五个小豆丁不明所以,只好学着师叔祖的动作也弯下腰去,笃真的背篓向前倾斜,里面的蚕豆和干桂圆再次撒了一地,这回骨碌碌的沿着石阶滚了下去,捡不回来了。
“乱七八糟不可理喻。”几颗桂圆蹦到欧阳铖的靴子面上,他扯着前襟后退了半步,“搞什么李千沛!”
李千沛直起身子,依然抱着拳,说:“实在抱歉欧相,悉知您对王夫人情深义重,又不便脱身前来探望,玉龙斗胆出此下策,您这边请。”她摊开手掌转向右边。
右边往前四五丈,便是万寿堂。
王辞的灵位在二楼面向西北遥望帝京。
徐一品曾无意点破,即便斯人已去,女儿用的也全是王字旁的名字。
“你……”
“欧相请。”李千沛说。
“欧相请。”小豆丁说。
“欧相请。”笃严用手语说。
欧阳铖看一眼莫名其妙的一干人,又看一眼万寿堂豆腐块一样的三层楼,心绪复杂得像是二房三房四房同时在府里打架。
人情做到这般地步了,他实在难以拒绝。
“哼,奸同鬼蜮,行若狐鼠!”嘴上这么说着,帝国计相一拂袖子,径直往万寿堂去了。
“玉龙还要入天门,不知下山能否再见欧相,先在这里恭送了。”李千沛说。
“不见最好。”欧阳铖头也不回地丢下一句。
小豆丁们不能再往上走了,回了起居室休整,剩下的三人继续往天门走去。
凤池山顶弥漫着未消的雾气,因很少有人踏足,石阶上的积雪一踩就变成冰壳。
成薇觉得自己跟那五个小豆丁是一个档次的,都快到天门了还没把地门的事弄明白。
“小鸾怎么一眼就能看出玉龙在想什么呢?”李千沛笑嘻嘻地问。
成薇打了个冷颤。
“不仅看出来你在想什么,甚至知道你是什么时候开始想的。”阙蓝捏了捏她的耳朵。
成薇喉头泛起早点笋肉的味道,立刻就能吐出来。
“待会见了师父说什么?”
“先磕头吧。”
“嘻嘻。”
可惜徐大人病了,这样的场景只能成薇一个人承受。
“我记得你说天师用你的名字养了头龙?”
“对,我也还没见过呢……”
“为什么星云没来接你?”
“待会见了那死鸟非拔了它头毛不可!”
“有个人。”成薇的手臂伸到两人中间,指着石阶前方一个白色人影。
不是吧,还在呢?这白氏家主疯魔了吧,到底求的什么啊,这般执着师父也不见他一面?
该不会想求个皇帝当吧……
李千沛附在阙蓝耳边说:“白氏家主,在天门外跪了好几个月了。”
白果果一家人都跟他一个德行,又犟又癫。
心里却又对他升起一股无名的钦佩与恻隐,她叹一口气,走到他身侧,轻声问一句:“白家主——啊喂!”
“怎么了?”阙蓝也跳过两级台阶到了她旁边,“啊?!”
这声惊呼在山顶荡开,将周围单薄的云雾震成一圈一圈的圆环。
在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