挨打

她快马奔向菡萏居，伏在墨雨背上的时候摸到了它鬃毛编成的辫子，一排四股辫整整齐齐地悬在脖颈的一侧，达达闲下来的时候爱给墨雨编辫子，有时候跑得太快辫子会飞起来打到她脸上，她告诫过他不要再编了，达达却说女孩子都要编辫子的。

达达呀……

女将军甩甩头，转眼已经跑至睡莲湖畔，菡萏居灯火通明，一里外就能听到琴声，今日的琴声莫名含着一股肃杀之意。行至楼前，她并没有减速的意思继续策马闯进三面环水的酒楼，门口的小厮见拦不下来者，发出大声的示警。

她不管不顾地驾马闯进大堂里，惊起听琴饮酒的客人一片，墨雨稍微避开了客人，几个跳步冲到白芷汀面前。

丰神俊朗的开平花魁淡然拨出最后一个音，一曲终了才抬头看着马背上居高临下地将军，狭长眼眸里没了似笑非笑，流出一缕愤懑。

店家顾不上踩碎的竹榻餐具一地，尽快疏散了客人。

李千沛下马，张口就问：“你刚刚在哪？”

白芷汀看见她左手袖子上的血迹，是她擦刀留下的，微微一皱眉，“你受伤了？”

她一脚踏上琴台，差一点就踩到他的琴上，双手按刀盯着他再问一遍：“你刚刚在哪？”

白衣琴师表情变幻一次，冷酷得像要在脸上结出一层冰，也看不清他如何出手，一刹之间夺走了将军佩刀用力往身后一掷，连刀带鞘插入了后面的木质屏风上。他伸手抓住她的领口迅速站起身来，身高的压迫优势令李千沛足尖离地，他挥臂把她扔出一丈远。

她在地上滚了几圈，瓷器碎片深深浅浅的扎进衣服里，脑中一片混沌的她不可思议地回头看，花魁只是把花纹独特的七弦琴用绒布仔细包好，收到匣子里。做完这些再与她对视一眼，两人皆是无名火燃起。

她手掌撑地准备起身，他已飞步掠至她身侧踩住她的手腕，刚刚跑马打碎的瓷片扎进手里，“白芷汀！”她委顿在地，发出低声的怒喝。

“都是将军自己打碎的呢。”他低头看她，面无表情。

李千沛抽不出手腕，转而换了只手，白芷汀另一只脚踏出再次踩住，他只需要稍微用力，这一对手腕立即碎成渣滓。他缓慢蹲下来，看着龇牙咧嘴的女将军，语气没有一丝起伏地说：“将军真的是做什么都不计后果呢。”

“你起开！”李千沛感到一丝屈辱，他越是波澜不惊她越是火海翻腾。

他站起身移开了两只脚，女将军迅速站起来对准他面门就是一拳，他微微左移一点躲开，抓住她击出的手臂用力往下一扯，把她再次摔在地上，另一只手握拳击中她的侧脸，又抓住她的头发提起她的头用力撞击地面。

李千沛耳中嗡嗡响，颧骨火辣辣的疼，白芷汀并不想再跟她纠缠转身去拿琴匣，她不依不饶地跟上，才刚刚抬起腿对准他的下盘，他极快地一掌打中她的胸口，这一次连连后退十几步腰贴到窗边才停下来。

“没有人教过将军要负责任吗？”他语气冷到低点，“一向都我行我素，总有人给你收拾烂摊子，今日是要蘋风教一教你吗？”说完欺身到她身前，依然带着花香气息，反手一记耳光扇在她脸上。

她要还手，又被抓住了手腕，刚刚瓷器划破的伤口被他恶意按住，感到他的腿也用力顶住了她的下身，他力气大得她无法动弹。“我告诉你李千沛，我不是你的士兵，你也不是我的恩客，你不能踩了我的堂子还居高临下地质问我。我们的情谊只值一文钱，你不能老让我做赔本买卖，听明白了吗？”

他绝世的容貌变成了不能质疑的威严，泪痣闪烁着不能抗拒的光亮，他后退一点把她从禁锢里释放出来，只伸出手指一点她的眉心，她便向后一倒跌出窗户，坠入荷叶摇晃的湖里。

最后一眼，就是他在窗边看着她下坠的冷脸，可真好看呀。

沈流韬换了黑色的戎服，他不喜欢审讯用刑的血染脏衣服。他把方国虎带到营地外的小河边，把他绑在一棵树上，现下只有他们两个人，已经经过一轮审问了，今夜那十几个刺客的事跟他是没有关系的，运气太差，每件事都赶在将军的气头上，州丞也想着借刀杀人。

通判大人的锦缎外衣整齐的叠放在树下，身上的内衫敞开，露出的皮肤上没有伤，湿漉漉的头发披散着，他已经没有力气站立，滑到树下坐着，双手向后展开，手腕绑在树后面。沈流韬把手里几个一尺见方的棉布袋放到河水里浸湿，不紧不慢地说：“这棉花啊，大裕才种植不过区区十数年，只有像方大人这样的京官才用过，寻常百姓可能这几年才能见上几次。我这个袋子是细棉线织的，浸水之后又沉又密……”

“我、我都说了跟我没关系……”方国虎颤抖地看着沈流韬，这样俊朗的骑兵指挥使，刚刚拔了他一颗牙，钳掉了他脚指甲，现下拿出了的布袋不知又是什么可怕手法，“你还要问什么？”

沈流韬拿着滴水的棉布，蹲到他面前，轻轻替他理了理头发，说：“将军还想知道关于焦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