圣旨
站在兰加志所处的位置,只能看到白芷汀脚边越渗越开的血痕,至于那个暴跳而起再自刎身亡的仆役,他是一眼都没见着。他推开挡在身前的沈流韬,大声说:“真凶抓住了,阙公子的清白也证明了,玉、栖郡主现在该满意了吧?”
李千沛一个正眼也没给他,看着宋子桢掏出绢子包在手上拾起仆役手里的匕首,一路小跑着过了石拱桥,去跟欧阳铖的刀口做对比。
“不用比,这肯定是凶器。”白芷汀有些沮丧的对李千沛说。
接下来,无论是哪个衙门接过这个案子,一查到底之后最多知道死者是个三流的江湖杀手,得知寿王宴请需要许多临时的仆役,便用了假身份混入帝京……至于雇主是谁或者动机为何,最终只能不了了之。
今日之后,大裕换一名计相,欧阳氏换一位家主,三个女人失去丈夫,六个女儿失去父亲,仅此而已。
可是欧阳铖为什么要死呢?
李千沛与白芷汀相对站在雪地里,彼此之间都没有言语。她答应琼瑛要找出的那个人,明明就在背后这些贵人里面,却只是一个擦肩便失之交臂,她不甘心。
叮铃铃。
白发道长看完最后一个手相,从宴会厅里走出来,他每走一步,三清铃每响一次,人群里的惊恐和焦躁就减轻一分,最后他走到李千沛面前,温和地问:“玉龙,快卯时了,贵人们在这里也耽搁了一宿,不如……”
“师兄。”李千沛心里有事想问,低声唤了他一声。
“诶……”难得听师妹这样柔顺的称呼自己,玉殷的表情甚至可以说是慈爱的。
师妹纯黑的眸子盯着他,似乎想要将他看穿一样,像她小时候爱与他玩的游戏,比赛谁先眨眼,她总是倔强地睁大眼睛,直到眼泪打转都不肯认输,良久她问:“师兄是站在玉龙这边的吗?”
玉殷下意识转了一下手里的拂尘,马尾在身侧散开又收拢,搅起地上轻盈的雪片,他鬓边垂落的几缕白发随风起落在他的鼻梁上。
“贫道站在天下人那一边。”
李千沛叹一口气,如此回答,便不是一路人了。
道长拍了拍师妹的肩,说:“玉龙不要太贪心了,白家主徐大人阙公子,新的欧阳氏家主,沈少侠还有那个大肉丸子,都站在你那边,不要怕。”
“师兄觉得这位是凶手吗?”李千沛看着地上的尸体问玉殷。
玉殷抿着嘴,想了想,说:“待宋大人对比了凶器,这位是不是凶手就该大理寺去断了,玉龙问我做什么?”
“要是被我知道封郡主这件事情与你有关,你就完了。”玉殷的油滑令李千沛有些使不上劲,只好把不顺心的事全往他身上赖,“把沐星公主托付给你照料,你就跑到帝京来,也不怕陛下责怪?”
玉殷一句话还没有答上来,李千沛又呛了他一句:“师兄该不会在做驸马梦吧?你今年贵庚啊?”
“咳咳咳……”白发道长一口气没吊上来,连连咳嗽几声。
白芷汀沮丧的脸上露出一点笑容,李千沛忽然换了个语气,“哎哟,大美人笑了,还不错。”
宋子桢快步从水池对面小跑回来,手里依然拈着那把匕首,兴奋地大喊:“这把果然是凶器!”
只是他这个惊人的发现不再那么重要了。
严芝翎打着哈欠,双手抄在袖子里,说:“行了吧,这凶手自尽,栖郡主想要的结果已经有了,就不必押着我们了吧,再耗下去天该亮了。”
今日虽没有固定的朝会,但是皇帝一定会在辰时之前召集在场的诸位大人入宫,连同王庆雍与琼瑛都可能受召,既已经为阙蓝洗清了嫌疑,再拖延下去也只能激起怨怼,李千沛心中千般不甘,最后也只能客气地回严芝翎的话:“为了还良人清白,玉龙多有得罪,往诸位大人见谅。”
沈流韬从人群后钻出来,对李千沛暗暗点了点头,她看见房梁上闪过了一抹红色。
寿王在东侧宴会厅里打瞌睡,即便是耳边充斥着欧阳氏女眷们此起彼伏的呜咽,单手撑着头的他依然发出断续的鼾声。
徐一品在门边,将对面的情况听得一清二楚,暗暗叹了口气,走到寿王面前,提着嗓子说:“殿下!凶手自尽了!”
“什么……”寿王被吓得一个激灵,“玉殷得病了?”
“……”
“那挺好,散了吧。”他说完这一句向后一倒,顿时鼾声大作。
今日的宴请落得如此场面,“凶手”也是自己府上人,他这个当主人的不仅没有丝毫歉意,还比谁都不耐烦,仿佛只是做了一件不情不愿的事情。徐一品看一眼寿王小山一样的身体,又看一眼厅中欧阳铖的尸首,这一夜像梦一样。
然而更像梦的事情发生了。
一列殿前司着装的骑兵冲进府内,李千沛吓了一跳,这门外可有玉字军骑兵两百啊,怎么会放殿前司的人进来呢?
跟着这列骑兵身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