表面上与骨子里
为干力气活儿的人们倒水扇风,有些孩童拿着刮刀和抹布在小心翼翼地擦洗着牌坊。
阿昴和猪崽看见早上还在斤斤计较着误工费的人家在那里,早上还怀疑着会不会有人贪银钱的人家在那里,早上直截了当地拒绝的吉仔也在那里。
他俩不知道人们是如何说好的。不,人们似乎并没有提前说好。阿昴和猪崽眼见着有一家人拎着簸箕过来,在发现这活儿已经有人干了之后,又慌忙跑回家,换了镐头过来。
“你们要知道,当大家的生活都在变好的时候,人们的确会更加看重自己,不过有些刻在咱们大楚人骨子里的东西是丢不掉的。”元祐帝低声说道。
阿昴和猪崽似乎有些明白了。
大楚人会为了仨瓜俩枣算来算去,哪怕日子过得一天比一天好,大楚人还是会计较着自家的得失。因为大楚人是吃过苦的,那些千百年来的苦楚被融进了血液里,所以大楚人俭朴,害怕自家吃亏。
可哪又怎样呢?
当街坊、宗族或者是朝廷遇到困难的时候,那些平日里嘴上争来争去的人,还是会毫不犹豫地冲上去。
即使有些大楚人因为好面子,不会明着来,但是他们身体里都住着一个心软的神。私下里,这些人还是会在黑暗之中守护着某些东西。嘴上依旧骂骂咧咧,行动却十分温柔。
正如竹节街上的人。
白日里人们互相推诿,那是真心地在为自家考虑,到了夜深人静的时候,冷静下来了,人们又因为牌坊没立起来而辗转反侧,想着:“我就拿着扫帚去看看,不干啥,万一牌坊又倒下来,砸到别人呢?”
这样想的应该不止一个。当那些为自己想了好几个借口的人们,拎着工具在街口遇见的时候,一切都顺理成章了。
街上的人热火朝天地忙碌着。阿昴和猪崽也不自觉地弯起了嘴角。不过,笑容来得快,褪去得也十分迅速。
阿昴撇着嘴问道:“可是爹,我还是为吉仔觉得不值。从头到尾,他远比别人干得多,却什么都没得到。”
元祐帝慈爱地看着阿昴答道:“所以才需要我们啊!”
这句没头没尾的话令阿昴和猪崽摸不着头脑,元祐帝也没有过多解释,他只是简单地补充道:“你可以多问问像吉仔这样的人想要什么。”
元祐帝的话困扰了阿昴和猪崽很久。他俩总不能直接去问吉仔,他需要什么。毕竟他们与吉仔并不相识,甚至连话都没说过,如果突兀地去问人家,无论怎么看都像是不怀好意。
不过,上天总是偏爱阿昴的,他一皱眉,便会有人马不停蹄地为他解惑。
这次便轮到白无了。
离开通州的时候,阿昴、猪崽和白无约好了他们要经常通信。有了鼎丰镖局在,他们之间的通信顺畅无比。
关于如何对待像吉仔这样的好人,白无提出了自己的见解,而且白无的想法也隐隐地与元祐帝的话相契合。
白无在信中提起了他和兄长白以幼时住过的慈幼院,他说:“我无比希望陛下能褒奖先生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