乖学生与坏孩子
元祐三十五年腊月初一,初雪过后,冬日暖阳照射着大地。
在经过了隆重而冗长的册封仪式之后,元祐帝牵着阿昴的小手踏上正中间的御阶,拾级而上。
父子俩今日同穿玄色蟒袍。阿昴的蟒袍简直就是元祐帝龙袍的缩小款,除了身上的金龙是四爪以外,其他细节简直一模一样。
可就是这样一件华贵的太子蟒袍,元祐帝都不是很满意。因为他除了想把金龙改成九爪,就连十二旒的冕冠都想给阿昴打造一副小的戴上。要不是礼部引经据礼,今日众臣就能看见一个“小皇帝”了。
众人跪伏在地。阿昴站在高台上才发现,底下众人的姿态、动作甚至是脸色,他都能看得一清二楚。这就是帝王权利吗?阿昴觉得有点儿冷,也不知道是不是被刚才的凉风吹得。
元祐帝拍了拍阿昴的肩膀,阿昴这才回过神来,喊出了他作为太子的第一句话:“平身。”
群臣的礼仪井然有序,并不像那日在鱼市上的百姓,姿势千奇百怪,就是不知道,众臣的心思是不是也像他们的动作那样能够齐整如一?
阿昴心思烦乱,直到看见站在宗亲首位的自家四哥正笑盈盈地望着自己,站在武将首位的外祖父正对着自己暗暗点头,还有站在文臣首位的未来先生眼睛中充满鼓励,阿昴觉得自己什么都不怕了。
一旁的元祐帝也感受到了自家儿子终于沉静下来的心思,心中又骄傲又担忧。
骄傲的是,阿昴小小年纪就能这么快调整好自己的心态,担忧的是,如果有一天,阿昴独自站在这高台上,他还能这么快就适应吗?
未来的事情,谁知道呢?不过第二日的事情,阿昴还是能猜到大半的。
加封仪式的第二天,就是太子正式入学的日子。
当然还有身为太子唯一伴读的猪崽一同陪读,顺带着还有因为弄混了“均田制”和“不抑兼并”而不得不重修的新晋安王,由于熬夜没能熬过儿子而恼羞成怒的平王世子也将倒霉蛋儿容执送进了宫。
肉肉倒是没来,陈氏又把肉肉关在家里学规矩呢。据容执所说,肉肉要把梅花绣好才能出门。
第二日一早,阿昴背上皇后亲自缝的绣有白玉霄一家的小书包,被元祐帝牵着手来到文心阁。
文心阁是专供皇子读书的地方,就在仪阳宫东面十几步的地方。
阿昴进门第一眼,首先映入眼帘的不是正襟危坐却满面笑容的宋老尚书,不是正垂头丧气的猪崽,不是靠在椅背上看话本的容执,更不是昂首挺胸站在一旁的夫子们,而是依旧一身绿衣趴在桌子上打呼噜的老四。
不过,这也怨不得老四。昨天晚上,先是皇后拉着老四啰啰嗦嗦叮嘱不休,后来又是元祐帝婆婆妈妈耳提面命,老四睡觉做梦都是这两个人在张嘴说话。
元祐帝阴着脸走到老四身旁,敲了敲老四的桌子,只见老四不耐烦地揉了揉耳朵,把头转过去又打起呼噜来。
站在宋老尚书身后的夫子们没曾想“祸害王”四皇子竟是如此顽劣不堪,正忧虑着以后该怎么教他,却不经意瞥见宋老尚书脸上那丝毫未变的笑容,顿时也放下心来。
是啊!老四可是满天下只紧着一个人霍霍,对其他人,最多也就是无视,可从没听说过老四欺压别人啊!
众目睽睽之下,老四这么不给元祐帝面子,虽然元祐帝有心理准备,也差不多习惯了,但是看着老四那浑然不觉的样子,他还是怒火中烧。
幸好,容执机灵反应又快,一个大长腿就是往前一踢,坐在前面椅子上的老四立刻就从椅子上摔了下来。
“你要干啥?”老四被摔醒,第一反应就是冲着容执吼道。
容执不答话,只是眼睛瞟来瞟去。
可惜面前的人就跟个睁眼瞎一样,别说领会容执的意思了,就连四周冷凝的气氛都未曾觉察到,还大不咧咧地说着:“你咋啦?你看了多少话本啊?咋眼睛还抽筋了呢?”说着就要上手帮容执揉眼睛。
容执赶忙抓住递到自己眼前的双手,使劲一拉,把老四拽到自己身前。
老四还没来得及说什么,就被容执用手把脑袋拨向一旁。
老四先是瞧见了穿着一身黑的阿昴,还没来得说让阿昴换个颜色,这颜色不怎么吉利,就看见“小黑人”旁边还站着一个“大黑人”。
老四这才发现自家老爹的眼神中已经充满怒火,赶忙讨好似的笑笑,说道:“爹,你来啦!”
元祐帝瞪了老四一眼,把阿昴送到座位上,什么话也没说就离开了,只是转身离开以前,元祐帝又瞪了老四一眼。
“他是在恐吓我吧?他就是在恐吓我!他还恐吓我!”老四气得差点儿跳脚。
要不是宋老尚书及时敲了敲戒尺,估计老四都能冲上去找他爹打一架。
第一堂课是宋老尚书亲自上的,除了宋老尚书本人,其他人都是上得战战兢兢,当然这只是在最开始的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