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非梦境

梦境？难道真的是梦境吗？我怔怔地坐着，目光紧盯着父皇，看着他向我投来亲切而温暖的笑容。这一刻，我心中充满了惊喜和疑惑。

我不禁开始担忧起来，父皇作出这样的决定，是否会给江山社稷带来影响呢？自从有了记忆起，在这座庞大的皇宫里，父皇始终如同一座巍峨的高山，默默守护着我。我深深明白，即便有人对我心怀怨恨、咬牙切齿，但他们最多也只敢冷嘲热讽或者戏弄一番，绝不敢轻易取我性命。像我这般没有母亲呵护的孩子，能够平平安安地成长至今，享受荣华富贵，皆因父皇的庇护与宠爱。

此时，曹坤黯然神伤地回到座位，而曹丞相则流露出令人难以揣测的神情。容妃面容沉静，安然凝视着父皇，看不出她内心真实想法。其余众人也都止住窃窃私语，默默低头，缄默不语。

父皇坐回皇位上，龙颜大悦，举杯高呼：“今日真乃双喜临门！待公主成婚大典结束，大军必须即刻马不停蹄地奔赴漠北。现今漠北战局危急，朕特此任命禁军正将孙匀孙将军为骠骑大将军，与李之为将军并肩作战，一同出征抵御突厥大军！”话毕，父皇高举酒杯，在众人震耳欲聋的“陛下圣明，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声中一饮而尽。

我如木偶般回到寝宫，脑海中一片茫然，亦如坠五里云雾，不知父皇此决策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漠北地区环境恶劣，战事连绵不断，突厥人如豺狼虎豹般凶狠残暴，此前派去的两名大将均如泥牛入海，杳无音信。醉卧沙场君莫笑，古来征战几人回，更何况明知是一条有去无回的不归路，却还做出如此决策，父皇的真实意图究竟是什么？我百思不得其解，决定去找他问个水落石出。谁知我刚要踏出房门，就看到父皇在贴身内监的陪同下，不疾不徐地朝我走来。

燃烧的蜡烛不断地向下滴落蜡油，仿佛一颗颗晶莹剔透的泪珠，悄然落入我内心深处那片无尽的黑暗里。

“如今朕身患重病，年岁渐长，朝廷局势错综复杂、阴险狡诈至极。若应允将你嫁入丞相府邸，后果如何，你定然心知肚明。曹丞相企图借你作为人质，拥戴二皇子登上皇位。此刻大皇子身陷囹圄，朕尚未选定适合之人担任太子之位，各方势力皆按捺不住躁动之心，边境关隘更是频频告急……朕心力交瘁啊！”父皇满脸倦容地坐在我身前，言辞间透露出深深的无奈。我轻轻伸出手，抚摸着父皇的胡须，宛如儿时那般依偎在他怀中。仰头之际，突然惊觉不知何时起，父皇的胡须已然尽数变白，双鬓亦爬满了银丝。我沉默不语，静静地聆听着……

“数日前，漠北告急，孙匀也在场。他便主动恳求于寡人，他甘愿率军奔赴漠北疆场，浴血奋战，不惜马革裹尸，只为能将你从水深火热之中解救出来，远离曹坤，让众人闭口，再无争议…”说完父皇低头深情地凝视着我，那目光充满了无尽的父爱和眷恋。泪水像决堤的洪水一般从我眼中奔涌而出，心如刀绞般疼痛不已。如果只有牺牲他的生命才能确保我一生平安快乐，那么我保留这条性命又有什么意义呢？世间若没有了他，我宁愿追随他一同而去……

院子里的海棠花在昨夜的微微细雨中凋零了一些，花瓣纷纷扬扬地飘落下来。我低着头，默默地望着这些满地的花瓣，心中涌起一股无尽的惆怅和忧伤。就在这时，一名侍女慌慌张张地跑过来，结结巴巴地说：“大公主……来了，正在门外……” “不见！” 没等她把话说完，我便冷冷地抛出了这两个字。我知道她此番前来定是为了嘲讽挖苦我，而这似乎也成了她生活中的一大乐趣。我实在想不明白，这世上恶人如此之多，为何偏偏不是婉婷、曹坤那些恶贯满盈之人去担忧国事、为国捐躯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