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6 章
自己想象中那么心安理得。
肌肉记忆和思维习惯还没有随着空间的转移而改变。
云岚不愿意承认,她身体里某个胆怯的人格觉得自己偷懒了半个月,连个基训都没有,感到很是愧疚和不安。
闭着眼,脑海里浮现的都是柳俪蘋为自己指导动作时不满的瞪视、否定的摇头。
她也许并不反感芭蕾,对这项舞蹈也存在纯粹的喜爱。但是她明确地讨厌柳俪蘋偏激、狰狞且令人窒息的教育方式。
她感恩养母的收养,为了不惹其生气、不让其失望,她总是小心而顺从,但这,不意味着她无条件接受梦想与自由的权利被剥夺。
被柳俪蘋关在光影渐沉的舞蹈室内惩罚着重复某个动作时,她都无数次后悔当初孤儿院里为什么要装乖扮可爱地表现自己。
生母曾经跟她说过,她的现状总是让其心疼地想到一个叫做“杏仁核劫持”的心理学名词。
自童年起的孤独、焦虑、恐惧和压力刻入骨髓,总是在突然某一刻陷入情绪闪回,难以窥见乌云背后的天光。
如果没有生母生父及时出现的陪伴和开导,她可能还在充当那双永远无法停止跳舞的红舞鞋,迟迟生不出反抗的勇气。甚至最后变得麻木而机械。
女孩从水中站了起来,裸着白皙光滑的曼妙身体去了淋浴间。
很快,水汽氤氲,少女美好清晰的身姿变得朦胧。
云岚简单冲掉身上的泡沫,裹着浴巾躺在了落地窗旁的沙发上。
房间在二十一层,窗户恰好对着春城的地标性建筑。
今晚从高处看,夜雾飘渺,给繁华的不夜城披上了一层薄纱。
她盯着那些移动霓虹光源出神,它们来自纵横交错高架上的车流。
车上的那些人冒着冷雨碎雪要去哪儿?
应酬还是回家?
约会还是漫无目的放空?朝城市边缘开?
司机的车上都坐着谁?
刚一块儿吃完铜锅子的父母和孩子?喝完白酒后呕吐不止的客人?还是精心打扮后去酒店偷欢的情妇?
行驶在路途中的车子总有个目的地。
而她期待自己,也会有一片全新的归属地。
一面厚重玻璃,隔绝出了两个温度的世界。
室外零下四摄氏度,室内空调开着制热模式,暖烘烘的,大概二十七度。
云岚换了个舒适的躺姿,找到跟Davy的微信聊天页面,复制他早前发来的一串手机号,尝试在添加好友的页面进行微信搜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