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塑孔脉麒育魂(下)
他踌躇了一会,轻轻点了点头。
一路上他全程沉默不语,她也不敢随便问什么,只是刷着朋友圈里陆续更新讨论着关于孔氏集团现任总裁离世的各方悼念。
初夏本应是享受艳阳高照的时光,今日一反常态的乌云密布,似乎还有急雨的预警。
手提祭品的程蔓,挽着怀抱两束菊花的孔令麒胳膊,跟随他慢慢行走在漫长的甬道上。
沿途经过的一块块碑文,无言记录着每一个或英年早逝、或寿终正寝的魂灵足迹。
驻足在一方墨石前,他缓缓蹲了下来,从口袋里掏出软布,小心擦拭着上面的照片和文字。
她也低下身子凑近端详,照片上的女人和自己年纪相当,虽不说特别漂亮,但眉眼清秀娴淑,看得出来生前是一位气质贤妻。
摆放在碑身左右的花瓣微微扇动,两排江南糕点整齐打开在旁边的草坪上。
斟好三杯酒的孔令麒,牵着程蔓共同朝墓碑深深鞠了三个躬。
第三个躬定格在原地的他,只是悄悄松开了她的手,并没有马上直起腰来。
还在琢磨发言内容的她,身边的人扑通一下倏然跪倒,连坚硬的青石板都有了回声。
这一跪也把她心头撞得不轻,赶紧蹲下想去扶,他却摆摆手婉拒了。
“妈,儿子很久没有来看你了,今天来是想和你说件算是高兴的事……”
“他昨天没了,那个你惦记和失去了一辈子幸福的男人,终于也罪有应得地被自己特意培养的另一个儿子亲手送走了……”
“他当年嫌弃我们善良没出息,害你郁郁而终,还对我打压到现在。可如今他的□□换来了什么?一剂自食其果的毒药,还是想要的接班人精心准备的。是不是很讽刺啊……”
额头贴在地面的他自顾自对着遥远的深谷嬉笑怒骂,手里的酒杯由于情绪不稳定,已经晃动泼湿出了深浅不一的泣潭。
半晌之后,他终于再次挺起腰杆,泪水泡红的眼里多了几分坚毅。
“从今往后,你我的世界里这个叫孔庆杉的人再也不存在了,我可以甩开枷锁自由生活创业,你也可以真正安息了……”
“妈,这次可要把自己保护好了,他如果去找你,绝对不准放他进门,我必须要知道你在那边等我的这段日子里也能过得安安稳稳的……”
杯中残酒绕着碑沿均匀洒入土里,他抓起自己的那份大口灌进了喉咙。
剩下的那杯刚刚碰到,被一只有些颤抖的手按住了。
喝懵的他迷迷糊糊地转过脸,看到她关切的眼神顿感失态。
“对不起姐,我以前都是自己来扫墓的,清场习惯了,忘了还有你在……”
稍微放开杯子的指头又握了回去,他对迷惑不解的她尝试请求。
“姐,这次我替你敬了这杯好吗?待会总得有人要开车回去……”
她不太情愿,可他醉意弥漫的目光中,又铺上了一层未尽的苦涩,只好默许让出。
猛地仰头一吞,跌坐在地的他差点仰倒,她赶紧伸手揽住。
纸巾抹去了磕红的额上沾染的灰尘,以及脸颊半黏的泪痕,恍惚中的他靠在她的臂弯里,指着满天乌云中不知名的一处喃喃自语。
“我看到我妈了,她在对我笑,她听到我说的话了……”
“姐,你看到了吗……”
顺着他手臂的方向望去,却只有在风中吹散阴霾后静悄悄的天空。
含泪低头的她恰好扫视到碑上恬静的笑容,忍不住把啜泣哀伤的他紧紧搂在了心口。
“东叔,我真不去,你想去就去吧,不用管我……”
返程路上,副驾驶的他勉强接完电话,抱着胳膊一歪脑袋打起了盹。
她不时瞥一眼他的状态,到了嘴边的话又反复咽下。
“姐,你是不是觉得我很不孝啊?”
心头一颤的她,余光只见大半个后脑勺对着自己的他貌似还在养神。
“没有,你想多了……”
他眯起通红依旧的狼眼,漠然凝视窗外掠过的景物。
“我要是去了,给员工和客户的印象是做一个追到棺材前感恩戴德的领旨哈巴狗,还是嘴上说着为别人建家,自己却其实是家破人亡的反面教材?”
她倒是没想过这些,只能临时找了个话题。
“不用太在意别人怎么说的……你这段时间确实太累了,先给自己放假几天缓缓吧……”
他摇摇头,掉转脑袋回来盯着她。
“我更想再去开一次灵车,亲自把他送进地狱的大门里面去!”
她目瞪口呆的神情久久没有消散,被他嘴角上扬起的那丝冷笑吓了个寒战。
“别紧张,我知道自己该怎么做……至少这个周末,我不会意气用事的……”
晚上在家吃饭时,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