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剥夺生命

加枫跳下来后的第一感觉是自己的腿好像断了。

他从二楼的高度放开了逃生绳，径直朝地面跳了下来，他和加缪两个人的重量在地心引力的作用下狠狠地砸在了地面上，双腿先着地。

如果是水泥地面的话，那他的腿绝对是断了，最差也是骨裂。

但好在暴雪仿佛天然的缓冲垫一般给他做了一层缓存，再加上他正好跳在了那个颗黑点身上，又是一层缓冲。

但他的腿还是疼的要命。

“加缪，没事吧？”

加枫的第一件事是询问加缪的情况。

加缪在加枫下落时紧紧抓住了加枫的肩膀，下落并没有对加缪造成太多影响，只是有些惊吓。所以加缪也是下落后第一个反应过来的。

“我没事但是哥你看地上”加缪颤抖着说道。

加枫看向自己所处的雪地，周围都是白花花的雪地，唯独他的身下仿佛铺了一层草莓果酱一般鲜艳，与周围的雪地格格不入。

加枫揉了揉眼睛，才发现那不是什么草莓果酱，那是混合着鲜血的脑浆，飞溅了一地。

加枫顾不上腿伤，立刻抱着加缪“噌”地站了起来，只见他们身下坐着的，是一具已经被挤扁的尸体。

像是马路上被汽车轧死的流浪猫一样，浑身都是碎的，扁的。

“啊！——”

加缪惊恐地大喊了起来。刺耳的喊叫声在周围的筒子楼内不断回响。

加枫也瞪大了眼睛，呆呆地看着眼前的这朵绽放在雪地上的“血肉之花”。

瘦小的身躯，破旧的衣服，稚嫩的手掌，脑袋已经被砸碎了，看不出容貌，但是根据身材来看，这人年龄大概也就和加缪一般大。

一分钟之前，他还在雪地里看着加枫。

一分钟之后，他的脑袋被砸碎，血液飞溅四周。

这是我干的？

加枫想要喊叫，但是他却没办法像加缪一样喊出来，他的嗓子里像是哽了什么东西一般，堵得慌，尖叫声化为颤栗在他的全身扩散。

他是感染者吗？还是正常人？

满地的破碎的血肉，已经无法判断。

这个一分钟之前加枫问自己的问题，他现在依然无法给出答案。

“哥我们是不是杀人了”加缪哽咽着说道。

加缪的心里仿佛背上了千斤重的铁砧一般沉重。她从来没有想过自己有一天会剥夺另外一个人的生命。

一股强烈的负罪感涌上心头，压得她几乎要喘不过气。

难道我以后都要背负着这种负罪感而活着吗？我以后的每一天是不是都要为今天赎罪？

想到这里，加缪哭得更厉害了。

“也许也许他只是个和我们一样想要找妈妈的孩子也许他只是刚好出现在了雪地里”

“也许也许如果不是我们他会幸运地找到家人幸运地活下去”

加缪哭泣着说道，晶莹的泪珠从她的脸上滑落。她的小手不断擦拭着脸上的眼泪，却越擦越多。

加枫看着崩溃的加缪，感到无比自责。在加枫眼里，加缪永远是那个乖巧、活泼的妹妹，她就应该永远沐浴在阳光里，永远保持好看的微笑，永远不沾染上这些肮脏腐烂的东西。

加枫想起了早上爸爸杀死那一家三口后，在车上发出的无力的咆哮，想起了他崩溃的表情。

那时的加枫对父亲的行为更多是感到不解与怨恨。

爸爸怎么能随随便便剥夺其他人的生命！他和罪犯有什么区别！他为什么要这么做！

那时的加枫是这么想的。

现在，他终于明白了，明白了一切。

“力量有时候会压到你喘不过气，但你记住，这是正确的。因为这就是责任的重量。”

父亲的话在心里响起。

加枫明白了责任的重量。为了保护加缪，为了让加缪能够继续微笑下去，他必须排除任何危险，即便是为此背上满身罪孽，背上终身负罪感，也在所不惜！

这是他对加缪的责任！

加枫抱住了哭泣的加缪。用低沉的语气在加缪耳边缓缓说道：

“加缪，这件事与你没有任何关系，明白了吗？”

“你只是遵守了哥哥的命令，紧紧抓住了我，而且你做的很好，很棒，我很高兴你没有受伤。”

“决定是我做的，行为也是我做的，这一切都与你没有半点关系。有罪的人是哥哥。爸爸不是一直说‘谁做错事，谁承担后果’吗？这次是哥哥做了错事，所以让哥哥来承担，好吗？”

加缪慢慢停止了哭泣。

“可是”

“没有什么可是，听话，别哭了，我们还有事要”

加枫说到一半，忽然看见加缪抬起了头，大喊道：“爸爸！”

加枫朝楼上望去，只看见满身鲜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