群山（三）

小珑单衣上披着件薄斗篷，抱着个包了层布的药罐向院子里张望。

潇湘一拍脑袋，急忙跑过去。她上午被罚跪，下午替姜去寒抄书，忘了小珑会来送药。不知道小珑今天来了几次，又在院门口等了多久？

姜去寒不准其他人进院子，又没有人可以传话，没及时告诉她，让她白跑了几趟，潇湘只觉内疚极了。

“不好意思啊，今天……”

“我看到了，不怪你，”小珑全无抱怨之意，她把药罐放在地上，从里面拿出一只湿淋淋的盖盅，用布擦干，递给潇湘，淡然道，“你既找我看病，这也是我的分内之事。”

潇湘揭开温热的药盅，一股白色的蒸汽伴着药味儿扑面而来。她有点感动，抬头看了看夜空。

山中夜冷，群星分布却立体、璀璨且层次分明，与平原上不同。在平原上仰望夜空时，所有的星星就像在一个平面上，而在山里，群星四面悬垂在夜空当中，无怪乎古人会产生“天为盖，地为载”的说法。

这边还感动着，那边小珑叹了口气，道：“在暗门，有些人是喝不到下一次药的，你真幸运。”

潇湘用勺子搅凉了药，一饮而尽，闻言不解道：“为什么？”

“因为死了。”

……行吧。

潇湘从离谱的味道中强行回神，把药盅还给小珑，一脸复杂，语气肯定：“你一定能成为很好的医生。”

“多谢，我会的，”小珑认真地点点头，又道，“你明天来药房，我再给你诊脉。”

目送小珑离开，潇湘回到屋里，洗漱过，脱了那身连累她受罚的红衣裳，随手一团踢到床底，又从乾坤袋里拿出一套任堡主送的衣服。展开仔细看，是淡淡的青碧和柔和的白，还有一些淡雅合宜的刺绣，不知花了多少工夫才做出来。

——就这样送给她了吗？

潇湘心里悄然生起接受了他人馈赠的珍贵之物、却无以为报的惭愧。默默地对任堡主表示感谢之后，她把这身衣裳换上身，油灯下，对着镜子左右瞧瞧，比姜去寒的审美好一百倍。

任堡主真是太贴心了！

说起来，在第一世界里，她大部分时间穿的也是任堡主给的衣服呢。他好像格外喜欢做女孩子穿的衣裳，而且深有研究的样子……《云华仙子的七十二个小宠夫》里面写的，怕不是真的？

“小姬？”姜去寒推门进来，见潇湘换了身没见过的衣服，一怔。

“你有完没完？”潇湘思绪被打断，回头瞪他，声气十足地恶劣，听得出意见很大。

油灯偏暗的光线下，姜去寒心里突然涌起一阵似曾相识感。他定在原地看着潇湘。心绪千丝万缕涌过心头，却无一能够抓住。他深深吸了口气，嗓子却像被卡住了，什么都说不出来。

但那些不知所云的感受退去后，姜去寒见她这般反应，只觉有趣，便逗她：“不如红色好看。”

“不好看你看什么？大半夜的跑到别人屋子里，出去——”潇湘说着，把他推到了门外。

姜去寒身量纤细，谶不发作的时候也没多少力气，故而推他出去轻而易举。潇湘回味着那种骨嫩筋柔的幼弱手感，琢磨着趁他体格长开之前多打几顿出气。

一旁的窗户被推开，姜去寒费力地爬上来，笑道：“你怎么这么不禁逗？”

“有事快说，姜少主！”潇湘双手叉腰，不耐烦地呵斥道，“大半夜爬窗台，像不像话！”

姜去寒蹲坐在窗台上，两手撑着窗棂，脸上显出忍笑的神情：“好好好，我想说的是，今天多谢你，若不是你，明天先生一定会打我手心。”

错过了让姜去寒挨戒尺的机会，潇湘有点懊恼。但基于“苟”的原则，她忍着火气道：“下次别再找我就行。”

“好，你说什么就是什么。”姜去寒态度好得像是有诈。

“那你快走吧。”

“我不敢下来，你接着我。”

潇湘忍住把他踹下去的冲动，嫌弃地远远伸出了手。

姜去寒格外相信她，整个人轻巧地往前一扑。

潇湘睁大了眼睛。

“卧——！”

“槽”还没出口，两人已经撞了个实的，重重倒地。

潇湘摔了个七荤八素，整个人都懵得很。有她垫在下面，姜去寒摔得不重。反应过来之后，他立刻叫来暗卫，把潇湘送到了药房。

这么废还学人翻窗，真有你的，姜去寒。

潇湘醒的时候天还没亮，她一睁眼，就看见小珑的脸。头上身上的穴位有些刺感，想必是正在针灸。刚想说点什么，嘴却不听使唤，发出了文不对题的声音。

小珑以为她是担心工作问题，安慰道：“无事，这两天时护卫替你。他本来就是少主的侍从，少主习惯。你摔到头了，一会儿拔了针，我先替你治一下。”

话真是不能乱说，小珑走之前刚说过“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