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会（二）

不要尝尝？甜的。”潇湘从布包里拿出今天刚买的果点，拆开封纸送到他面前。

江笠的眼睫微微颤了颤，良久，他伸出两指拈起一块，脸上泛起一点羞赧之色，道：“谢谢。”

他是第一次见到这种看起来很粗糙的点心，但他尝不出它究竟是什么味道。

他伸出舌尖，轻轻地舔了一下。果然没有任何味道。

为了掩饰似的，江笠向潇湘露出了一个笑容。然后迅速地把那块点心藏在了袖子里。

“我是出来退妖的，师祖不许我独自外出，所以我是偷偷跑出来的……”他看起来有点不好意思，顿了顿，他好奇地问，“这就是沙暴吗？”

看这傻白甜的样子，怕不是第一次出远门。——潇湘很难把往昔的青梅竹马纯粹地看作一个需要自己谦卑地、小心翼翼地恭敬对待的上位者。她甚至想不通“帝子”是什么情况，以及江笠为什么会是帝子。

“对，看这样子，至少要明天才能停，”她听着外面的风声，讲着冷笑话，“还好你把马牵进了屋子，不然明天你就会有一匹黄马。”

江笠轻声笑了笑，又害羞似地低下头。他好像很不善于和人打交道，和潇湘的记忆里这个年龄的他一点都不像。过了一会儿，他问：“你叫什么？”

“潇湘。”

这个名字像一粒在他心湖打出波澜的小石子，江笠短暂地脱离张了张嘴，下意识地想说些什么，却依然什么都说不出来。

天黑了，外面的大风还没有停止，耳边又传来雨声。气温下降中，潇湘抱臂而坐，把自己缩成一团。

一件外袍盖在他们头上，略微阻挡了一点寒气。

潇湘转头看他，二人面目相对，呼吸相闻，潇湘这才感觉有些脸热。然而江笠眼眸干净，不躲不闪，倒让她觉得自己想多了。她本想转开视线，奈何眼睛舍不下美人，又多看了几眼。

“那个……你手烫吗？”潇湘盯着他的手，犹豫着问。

她下意识地摸了摸乾坤袋——那被沙匪拿走的乾坤袋，竟奇迹般地回到了她身边。她检查过里面的东西，除了许多灵石和那张写着小令的纸，其余的都在。

如此说来，此事或许与仙尊有关。

然而潇湘已经无法再问他任何事情了。

她从摸出那盏灵石灯，从剩余不多的灵石中拿出一块放在上面，它便幽幽地亮了起来。

江笠眼睛一亮：“你会炼器？”

“会一点点。”潇湘谦虚道。

“如果你和我在同一个宗门的话，我师叔云华仙子或许会喜欢你也说不定。”

江笠话音刚落，忽然发现她的眼睛微微一亮：“你……见过江仙尊吗？”

“仙尊已故去多年，未曾有缘相见。但他的话本子到处都是呢。”

潇湘胸口忽然有些闷。

江笠忽然问，“下雨了，是不是沙尘暴就会停了？”

突然听到他问这种傻问题，潇湘忍不住笑出了声。

江笠看起来好像是脸红了。

“外面在下泥浆，江小仙君不信的话，不如出去看看。”

他这么容易害羞，潇湘觉得逗他实在好玩，不禁想多逗他几次。但他再也不说什么，只是抱着膝盖，把脸枕在胳膊上，不知在想什么。潇湘无聊着无聊着，就在灵石灯幽暗的光线中睡着了。

或许是因为江笠在身边，她睡得很安稳。

但这份安稳很快晃动起来。

她睁开眼睛，才发现自己枕着江笠的肩膀睡着了。还好没流口水。

“嘘，有人来了。”江笠道，迅速拿掉灯上的灵石，把两样东西都塞到潇湘手里。

他身为世家贵子兼北斗宗的二师兄，着实涵养过人，在这等粗陋的柜中一直被枕到醒来，都没有抱怨过半句，没有露出半点不情愿的神色。

潇湘睡着的时候，他就看着潇湘的脸，希冀从那些破碎的印象中抓到一些什么。但这份期望落空了，他什么都没有抓到。

此时已是半夜。会有什么人到这里来呢？沙匪吗？因之前险些狗带，潇湘心里有点发怵，小声道：“我有点慌，你呢？”

江笠按了按她的肩膀：“静观其变。”

他一手按下去，就探出这女孩根骨上佳，却只有筑基的水平，灵脉也奇奇怪怪。此次回去，若是师祖同意，他就再来西北一趟，把她带回宗门，请云华师叔亲自教养。

一辆马车辘辘而来。

那两片可怜的破门板第二次被推开，一个人走了进来，却有两个呼吸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