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

去上临的半路，箪伊做了一个梦。

梦里一个很漂亮的男孩对着她说“你真厉害，我什么时候也可以像你一样？”箪伊从年幼的躯壳里疑惑地看着他，“什么？我做了什么？”

那男孩从背后漆黑的深处，伸出一双带血的双手，被尖刃破开的青蛙单腿拎在他的手中，滴滴答答地淌血，“你是第一个看到我不害怕的人。”

“不，我很怕。”她听到自己怯懦懦的声音。

“但我看不出来你害怕。你都没跑。你真的害怕吗？”

“那是因为我吓得腿软了。”

你真的害怕吗？还是大多数告诉你，你应该是要怕的？

箪伊没管这个莫名其妙的梦，继续往上临赶。

到达九溪给的地址第二日，想要见箪伊的人主动上门，是个很和蔼的老妇人，“你就是作画的人？”

“是的。”

“我家曾孙女很喜欢你画的小玩意，将市面上你的画册都收了一本。”老妇人想到画册，“一些很有意趣，不知你会继续画下去吗？”

箪伊认真地看着老妇人，“作画很多时候都是一时兴起，如果你要得到什么保证，我自己也不确定。况且当初也是试一试，并没有一定想有什么结果。”

老妇人开怀一笑，“你很实诚，也不诓我。我年轻时也喜欢画画，后来嫁人了，后宅事情多又杂，如今再想提笔，已经有心无力。一方面我曾孙女喜欢你的画，另一方面我听闻作画的是个姑娘，好奇，所以今日特来一见。”

“若你真心喜欢作画，你可以去上临的画苑，学一些正统的基本功，这对你今后有利无害。”

“谢谢，我会考虑的。”

老妇人起身告辞，又想到了什么，“如果你要去上临画苑，你就说是禾夫人引荐去的，我怕有些人会因为你是个姑娘，不收你。”

箪伊郑重拜了拜，“多谢禾夫人。”

禾妇人舒展一笑，“好啦，我人老了，精力不够，得回府小憩去了。”

箪伊下楼打听了上临画苑，回到临时下榻的客栈，第二日就去了上临花苑一探究竟。

守门人以为她是闺阁小姐出来买画的，直接带她去了画阁，箪伊正好可以看看现在人都在画什么？喜欢什么？边看边问，最后话音一转，“那如果是学画，找哪位画师？”

小厮一听，迷迷糊糊，“您到底是看画买画，还是学画？我们这里有规矩不收女弟子的。”

箪伊心道果然，困惑地开口，“禾夫人引荐我来的。”

“禾妇人，哎呀，您早说，我去叫宁画师来。”

箪伊点了点头，这一会说不收女子，一会听到了禾夫人就转了话头，这规矩到底是给谁定的呢？

宁画师后头跟着几位画师，无一例外都是男子，听到禾夫人的名头以后倒是对箪伊都很客气。

去上临画苑学习的日子就定在三天后，箪伊正好有时间在上临街面上浏览一圈，大致熟悉下这里。

戏楼里人群高声畅谈，“听说没，丞相家的三小姐守寡了，肚子里刚怀了三个月大的孩子呢！”

“哎这，咋回事呢，那这三小姐不就……”

“不是，这三小姐都成亲了，怎么还叫三小姐呢？”

“三小姐夫婿入赘的丞相府，听说那人就是这三小姐半道捡来的。”

“这丞相还能同意？”

“啧啧啧，这上临谁不知道三小姐要做的事情，谁都拦不住，丞相为了这事都将她逐出家门了。没想到人家就算守寡也照样混得风生水起，转头就勾搭住了最近新官上任的刑部侍郎，两人这几天同进同出，毫不避讳！”

“呦呦，你说的不会就是这几年无太傅带起来的那位？”

“那就不奇怪了，我看这新上任的刑部侍郎就和卞淩是一路货色，名声差得很。”

“他俩不是不和吗？到底有些差别，那无家的没卞家那么疯！”几人正小声讨论着，一人眼尖得瞅着对面茶楼前的马车，发现什么有趣的事情，狂拍身边的人，“别说了，你们快来！快来这儿看，说曹操曹操到，那不会就是丞相家刚守寡的三小姐吧，婷蕴夕。”

几人凑近，挤在窗口向下瞧: 车驾旁站着一人，被马车挡住看不出神情，马车上缓缓走下一位大气明艳的美人，衣香鬓影，楚腰莲步，袅袅婷婷。

那几人看得呆愣，一人感叹，“哎这么标志的美人，要我我也把持不住啊！”

箪伊在一边默默出神，无家？侧目的一眼，手腕猛地用力，茶杯炸裂崩碎了一地。

小二正在邻桌送菜，众人听到动静惊奇地看了过来，箪伊扯了个古怪的笑，“不好意思，没控制住。”

小二看她细胳膊细腿、柔柔弱弱的样子，轻声说，“估计是这杯子本来有裂，我这就给您换一个。”

“好，这杯子多少钱？我赔。”箪伊毕竟损坏了酒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