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5 章
【双亲大人在上】
“......”
乐施放下笔。
距父母离世已有五年,这么多年过去,乐施再次提笔,却不知从何落笔,不知该与父亲母亲说些什么了。
乐施盯着泛黄的薄纸,手指点着劣质的毛笔,鼻尖闻着刺鼻的墨臭,乐施轻声叹气,又一次提起笔,却始终写不出下一个字。
四周人们来来往往,端着盆,拖着袋子,路过时偶尔偷瞧乐施一眼,见是个小姑娘,频频摇头,便没再多语。
再放眼望去,周围竟是一个男人也没有,全是忙碌的妇人。
军中自然不止乐施一个女人。女人们上不了战场,大多在后方做些杂事,搓个麻绳,运些粮草,掩埋尸体,还有些要干活干到帐子里去。
她现在待的地方是专门划给军中妇女休息的区域,普通的男兵轻易不会到这里来,于是就出现了这幅军中无男人的奇象。
乐施力气大,干活快,比其他妇人们更早的干完了自己的活,就向管事的求了纸笔,琢磨着写封信。
五年不曾摸过笔,再用笔时,手中的感觉格外陌生,这根细细的毛笔,应该更粗糙一些,更重一些,更大一些,镶着刀片,才符合手感。
她曾经也算个千金大小姐,当年并不是不学无术的顽劣,是读过书见过大世面的人,虽然贪玩了些,但该认的字都是记得的,
这些年,乐施干活间隙总会找根树枝,在沙地上比划比划,免得自己哪天真的忘了字,忘了过去的生活。
她还教过乡里的孩子们读书认字,但世代为农的百姓家,就算认了字也没什么用处,不如多干些农活,交了税,家里还能多几口吃的,所以那些孩子过了刚开始的新鲜劲,慢慢的就不再来了,只有仇海宁有时间了回来找她学几笔。
但乐施想不到的是,自离开京城后,她再次拿到纸笔写的第一篇书信,竟是要写自己的绝笔。
刚开始,她是想写给仇海宁的,因为仇海宁是乐施在羡北认识的人里唯一识字的那个,虽然他的学识是乐施亲手在沙地上教出来的;
可是仇海宁来了军中找不见了;
乐施又想写给爹,可周麻三也不见了;
她又想写给周家女人们,可麻婆子走了,麻大娘疯了,而且大娘一个大字都不识。
最后乐施决定写给了自己的父亲母亲。
提笔。
踌躇。
放下。
半响过去,纸上还是只有这几个孤零零的字,再往下一片空白。
浪费了半天时间,到了该烧饭的时候,乐施依旧写不出下一句话。可能是想说的话太多了,不知从何说起,于是一个字都写不出来。
乐施拍拍自己麻木的脸颊,起身去帮忙烧饭,也许换换心情,就能写出来了。
然而等干完了活,面对着那张纸,她还是一个字都写不下。
或许是因为想说的话太多,能说的话太少......
这时,乐施发现她的眼前雾蒙蒙的,信纸上落下了几滴硕大的水珠,很快水珠洇透了信纸,仅有的几个字渐渐变了形,张牙舞爪的,好像要从纸上跃出来了。
乐施扔下笔,用袖子抹了抹眼泪。
她是不敢去见父母的。
因为她没办法为父亲报仇了。
正当乐施要揉掉这封信时,头顶突然投下一片阴影,一只绑着铠甲的手从背后伸了出来,擅自抽走了她的信,瞧了一眼便惊叹道;
“这羡北乡下竟还有女子识字?”
来者声音低沉却并不沉闷,仿佛有千军万马之势。乐施扭头,见一贵气男子正捧着她的信,男子面容俊朗,剑眉星目,身材高大却不臃肿,纤长却不显瘦弱,令人心生喜悦。
“扔了做什么。”男子好奇道,“诶你别哭啊!我没读你的信!只是见你的字写的颇有神韵,我真的没读!”
乐施的眼泪还没擦干净,连忙用衣袖抹花了脸。
见乐施不在哭了,男子松了一口气,问道:“姑娘家是哪里,姓甚名谁,怎么到这乡下军中来了,可是受了委屈?”
乐施起身应道;“回禀大人,小女是逃难到羡北的,家中曾经小有资产,如今不过家道中落罢了。”
待乐施站起来后,男子才发现她的身材竟颇显健硕,臂膀看着孔武有力,定是常年干力气活的人,只是穿着不合身的衣服才显得娇小玲珑。
男子面露惊奇:“壮士也。”他又围着乐施转了一圈,“鄙人见过不少落魄女子,少有像姑娘一般的壮士。”
没想到这贵族男子看着正经,说话却是个不着调的。
乐施小心回复道:“幸得贵人相助,才不至于沦落尘俗。”
男子将乐施的信展平,放好,似乎对乐施很是中意,拍拍胸脯道:“姑娘若有难事不妨直说,鄙人解千秋,是此地的监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