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经沧海难为水
听到这里,方少白不由得将当日雪地里的情景再次回想了一遍。但仍是觉得不可思议,询问道:“娘,您的意思是说许尘当时以为我说东西落在了魔教手里的那句话是真的,所以他才故意将那十几个人杀掉灭口,然后好赶去告诉他师父萧明远?”
穆秋云道:“娘当时也不是很懂为什么他要这么急着跟你道别。这是后来萧明远告诉我真有藏宝图之说后,我才想明白的。哼,这小子城府太深,他料定你不会说假话,因此才会对你那句话信以为真。不过,娘瞧见你说完那句话之后的神情,便知你只是信口撒了个谎。”
方少白想了一下,这才又道:“娘,孩儿记得您是那日在玄天派才知许尘的师父是萧明远,他就是那个主使之人。那当初许尘跟我告别之后,您没有去跟踪他吗?”
穆秋云道:“当时,娘也想着只要跟踪许尘见到了他背后的人,那么或许你爹的死就可以真相大白了。不过,如果我跟他而去,那万一你之后遇到高手怎么办?我当时想着,反正既已知道许尘那小子,那么他身后的人也就容易揪出来了。当下之事,那还是保护你更为重要些。”
方少白听了,心中一软,颤声喊了句“娘!”
秋月华默默听完她师父与师弟这一段关于许尘的对话,心底不禁思绪翻涌。她实没想到,原来许尘在背后做了那么多事,还为了自己的目的不择手段。她心中矛盾不已,不知道是要跟她师父解释说,许尘所做的那些事全部都是他师父要他这么做的,还是相信自己师父的话,许尘他根本就不是什么好人。
她心中慌乱,怔忡不安,又害怕被师父察觉到自己的心事,于是伸出双手,想倒杯茶喝下去定定神。岂知越是想镇定就越镇定不了,忽然左手一抖,茶杯“砰”的一声掉在桌上,茶水溅得满桌都是,她衣衫下摆也被茶水淋湿了一片。
穆秋云和方少白二人同时调转头来,听得穆秋云柔声问道:“怎么了,月华,是不是哪儿不舒服?”
秋月华被他二人眼光瞧着,心中更加忐忑,忙摇了摇头,道:“没有,师父。徒儿只是不小心!”说着赶忙伸手去挪开放在桌上包裹那块羊皮藏宝图的包袱布匹。方少白瞧见她脸上微微发红、慄六不安的样子,猜想定是他和他娘刚才说到许尘的原因。但穆秋云并未起疑,只道这段时间的奔波使得秋月华身体有些疲累。
母子二人欲待继续说话,却听见秋月华“咦”的一声,叫道:“师父、师弟,这包袱里面还有一样东西,你们看,这是什么?”说着从那包袱里取出一卷白色的东西来。
适才,方少白从包袱里面拿起那一块羊皮时,几人的注意力都集中在羊皮之上。因此,羊皮旁边虽还放得有其他东西,他几人却并未瞧见。大家都只道这包袱里面只有一样东西,谁还想得到除了那块羊皮之外另外还有别的什么!此刻,秋月华挪动包袱,这才发现了。
母子二人皆感愕然。方少白放下羊皮,从师姐秋月华手里接过那一卷白色的东西,瞧其模样,倒似是一幅书画。他向母亲穆秋云看了看,但穆秋云坐着不动,脸上也无好奇的神情。方少白于是解开捆住那东西的一根丝线,右手握住卷轴的一端,那东西唰的一下子下坠展开。
果然是一幅画!出现在师姐弟二人眼前的是一个年轻女人的画像。二人瞧了半晌,秋月华忽然惊叫道:“咦!师父,这画像上的人跟您长得好像!”
方少白一听,顿时也觉得这画上的女人跟他娘长得有些相像,于是双手分别握住画像两端的卷轴,仔细再看。但见那画上的女子比他娘要年轻很多,肤色似雪、唇红如丹、眼波流转、娇腮含笑,便如春花初绽,冬雪初融一般。看样子,大概只有十八九岁。
穆秋云一怔,随即站起身来,两步走到方少白和秋月华的旁边,从儿子手里夺过画像。她仔细端详了一会儿,忽地脚步踉跄,身子摇摇晃晃倒退了几步,眼里又盈满了泪水。方少白和秋月华两人赶忙扶她坐下,但见她双手紧紧握住那幅画,一脸呆呆出神的样子。
方少白道:“娘,这画上的人……”
穆秋云长叹一声,过了好半天这才喃喃说道:“不错,这画上的人正是你娘我!只不过,这幅画已经是二十年前的旧物了。”方少白听了点了点头,心想,原来如此,怪不得这画上的人这么年轻,原来是娘二十年前的样子。
听得他娘续道:“就在那日,我和你爹互许终身的那晚,你爹为我亲手绘了这幅肖像。只是我没想到这么多年来,他一直把它带在身边。”说着两行泪水从她脸颊上缓缓滑落下来。方少白和秋月华听了,眼中也不禁感到湿润。
秋月华揉了揉眼眶,忽见她师父右手握住画像的地方有一些黑色的小点,心想,是不是师父的眼泪掉在画上,晕染了画像?可是又觉得有些不像。
穆秋云抬起头来,正好看见徒儿秋月华两眼盯着自己右手,于是道:“怎么了,月华,你在看什么?”
秋月华伸手一指,道:“师父,您右手那儿……”